寻找故乡的人
                                --------李慧英诗集《棉花开了》赏读
 
 
                                                                            王幼海
 
   李慧英的诗，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发在文学公众号中的那组《写完这个冬天就出发》，相当不错，让我体验到生长地阿勒泰和与独山子油城之间，漫长的，多场景变幻。热爱、思念、漂泊，也有孤独。对她来说生命似乎是一场迁徙，是一个在“风中的曲折”，是一场寻觅的爱的旅程，像救赎，像流放，直到她在《火车就要驶过》中写到“樱花树就要长满山坡”。这是我对她之前诗歌的粗略印象，后期读到的诗仍有类似的感觉，都相当的统一。仿佛对她来说诗歌的目的，就在于它能否抚慰治愈自己的心，同时也可以说明她的创作已具备了一定的稳定性与水准。
    人类需要启迪，我们身边的万物都是思考的最佳环境。而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都守候着它们，维系着自己独立的精神世界——故乡和异域，亲人和内心。而与她最直接联系的就是那片土地和亲人。她的诗几乎都是如此展开的。她在《远离故乡的人》中说：“都是远离故乡的人。身体里只剩下月光”，那是一种天地空阔，独抱月光的沦陷。在《我不孤单》中她写道：“风呜呜地吹着，我不孤单/大地堆满黄金的落叶，我不孤单/秋天过去了又是春天，我不孤单……他们埋葬了自己的青春，我不孤单”。通篇的不孤单，把父辈的青春、奉献，与秋天、与金黄、与来年春日层层递进，推动着故土的情感和希望。
    这些场景与画而，犹如荒原上矗立的广告牌般触目，处处给人以强烈的细节代入，干净、明亮、荒芜。如在《泅渡的人》中她写到：“戈壁上的小花开了，猪毛草绿了/浅山处草场埋在夕阳里//现在我只拍被人丢掉的野房子，荒芜的人烟……初夏的风也是辽阔的，一遍遍吹着我们/吹着泅渡的人”；还有在《我是你剩下的一部分》中更为明显，她说：“我是你剩下的一部分/是坟墓之外的那部分……我是你剩下的悲伤/和药丸，四月里的天空/我是一立方米之外的漂泊和流浪”。这些都无不印证出她的内心，那些戈壁的小花、曾经的草木、丢掉的房子、记忆中的人事，如同永远辽阔着的西部风情，鲜活着。
       疆土之上，曾经的物事加剧了记忆的剥离。这可能是一种共通的情系，只是诗人更善于借以事物，让事物以本身的姿态来展现这些隐秘的情感。 在此，我再以李慧英的这首《岸》尝试着进行详细的解读，可能有失偏驳，因诗一旦被详细解读，就会显示其单一、封闭的限度。《岸》这首诗简短、干净、却又举重若轻，诗人以较为朦胧的意境，产用蒙太奇的手法，非常含蓄地道出了内心港湾的辽阔。一开始她说：“无数的岸。夜晚飘过我的岸/小小的隐秘的孤单//夜晚飘过我的岸”，诗人以无数的岸与我的岸形成落差式的对比，你可以理解为无数的岸与我的岸始终都不能相融，它只是反复地飘过，而我只是众多的岸中的一个，并且在夜晚来临之时加剧着这种浓稠感。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那些无数的岸都是诗人内心之中的疆域，它在夜晚来临之时反复地出现，反复地涌上心头，记忆中故土的一草一木，奔跑的马群，大雪落下的新疆，依什克塔乌帕纳河岸，克兰河的河水等等，都形成了诗人内心之中无数的岸。接下来诗人选取了几个独立的画面展现了时空交错中的内心之“岸”。画面分别为荒漠中的大地、玉兰花盛开着、鸽子在天空中飞翔。一个是被诗人说出的部分，一个是未说出的部分。最后一段诗人以较快的节奏收笔：“一只，两只……/一晃而逝。人群中匆匆的影子”，我认为这恰是整首诗写得最好的部分，写得让人非常地泄气。“一只，两只……/一晃而逝”，这些数量的叠加，加深着世事的纷繁与无常，仿佛是诗人站在人头涌动的都市街头，无数的过客纷纷地远去，转眼消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背后有着广阔的新疆大地。最后以“人群中匆匆的影子”结束，上下两句一气呵成，看似跳跃度很大，但文字的内在仿佛有根隐秘的丝线联接在一起。同时诗歌到此嘎然而止，相当干净地收尾，留有无尽的余味。整首诗从字面来看诗人没有浓重的主观情绪渲染，重点以三个场来展现主题，结尾巧妙地过渡，道出家乡场域的鲜活。
       总之，她仿佛一味地在用诗歌定义对新疆的热爱，借以世事万物寄托自己的情感。在她的心里，时间斑驳，而坡上一望无际的山花年年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