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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叙事:海岛劳动者的形象重塑与情感重构

 
                                  
                                 文学叙事:海岛劳动者的形象重塑与情感重构
                                                ——“中国梦·劳动美·工会情”主题征文述评
 
                                                                                   许成国
 
 
      当先进集体成为主流意志,当典型事迹成为媒体语言,模范人物如何与公众交流,如何与民众的道德追求融合,成为时代的精神标杆,这无疑是时下写作与宣传所面对的一个困境。以作家的笔,文学的眼去重塑先进、反映模范,将人物鲜活起来,以生动感人的形象,重构道德、创造和智慧的故事,唤醒人们的集体记忆和曾经的理想,概是岱山县总工会与县作协携手举办“中国梦·劳动美·工会情”征文活动的初心之一。
这个初心有没有达到?达到了,而且颇为令人惊喜。
      活动收到征文785件,数量不少,可以看到此举受到很多人关注。从获奖的作品来看,无论是对先进、对模范的书写,还是对事迹、形象的新的刻划,都在原有的基础上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诸多作品从各自独特的视角,为我们打开了一扇观察时下海岛劳动者精神风貌的窗口,以优美的笔调将先进模范的个体行为升华为一种集体记忆,展现出岱山追求与劳动美学的动人场景,反映了“八八战略”下岱山工人、专业技术人才敢立潮头、奋进创造的精神风貌。
       这是岱山作协对行业劳动者的集体致敬!
       这是群岛文学对先进集体、模范人物的崇高礼赞!
        这是岱山作家书写社会、反映生活、服务社会的有益尝试!
 
         一、主题呈现上,是劳动者时代审美的一次群雕
       征文作品都聚焦于岱山这块波浪家园上的劳动者,以及他们的生活追求、精神追求和品格追求,构建起劳动与文学、个体与集体、传承与创造之间的多重对话。无论是王海明的《车轮滚滚》、张瑾的《用心打磨好每一块“可以吃的石头”》,还是谷均的《大海之子》、毛泽皓的《教育摆渡的奥德赛之旅》等,都打破了原来人物相对刻板的人物形象以及道德说教,完成了一场对海岛先进人物的形象重塑和情感重构。
首先,作品精准把握了”八八战略“背景下岱山的时代脉搏,将“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三大精神谱系与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融合在一起,这既延续了“劳动创造幸福”的传统价值观,又赋予其“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内涵,通过文学载体,让抽象的精神具象化为可感可知的劳动者故事。厉敏的《海风淬匠心:解码岱山的工匠密码》,刻划的是岱山工匠群体,着眼于选择诸多工匠中最闪耀的时刻叙事,闪亮的镜头凸现出征文的主题,即工匠这一群体的担当、智慧和创造。作品的视野开阔,在蓝色的风景中跳跃着时代的节奏。而周胤铮的《争分夺秒》,以“争分夺秒”为切入点,将消防官兵这一群体的精神风貌叙写得呼之欲出,体验感独特,现场感强烈,细节丰满,其真情实感甚为深切。
       其次,获奖作品提出了一个新的表达形式问题,就是文学如何增强现场感,以现场的形式出现在先进模范的记叙中,这种主流叙事过去往往是以新闻报道的形式来完成的,而这次征文中的不少作品实现了文学现场感的融合,使文章有了烟火气。获得一等奖的马文静《海岛工地上的追光者》之文,刻划的是群体形象,文章胜在完整、精致,细节描写到位,人物形象鲜明,语言极富现场感,叙述与议论恰如其分。曹银元《绽开在百姓心里的劳模之花》一文前面部分,满满的生活味、烟火气,而不是干巴巴的议论。冯叶柳的《生命的双重守护》更是这样。作品眼光向下,对焦的是一群普通的劳动者——孕妇护士,独特的眼光、独特的人群,让这群护士的职业精神与生命温度非常亮眼。这些作品表明,先进和模范,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都同样与这个社会紧密相联,与生活的烟火交织,与现实世界的困境相连,也与这个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创造息息相关,而不是游离于日常生活之外。
      再者,诸多作品构建了一个多维度的叙事空间,使主题得到鲜明凸显:方志辉、李娜的《匠心铸魂三十载 碧海丹心谱华章》呈现了“中国梦”的宏观叙事,陈芳芳《颂扬劳动之美 汇聚前行之力》聚焦了“劳动美”的生动实践,李光明的《破茧成蝶:鱼山岛上的劳动赞歌》笔落“工会情”的烟火味。这种立体架构捕捉到了个体奋斗的细腻纹理,避免了某些宣传一贯来的概念化。李娜作品中对那位专业人才的成长过程叙述得十分清晰,叙事、议论恰如其分,没有虚话大话,踏实而没有漂浮感,此文如果说起头有些匆忙,结尾的叙事抒情则从容不迫,相应相合相融。
       这次征文告诉我们,当社会环境、时代变化发生转变时,作家,即使是我们这些小小的县级作家,也应该重新思考:什么是文学真正值得描写的对象?文学应该如何与我们的生存世界、时代风雨紧紧相连,并达到反映现实生活、真实世界与时代变迁每一个角落的目的?当我们叙写先进、模范时,不只是了解先进集体、模范人物这些特定群体的工作,而应该深入基层、走进他们的现实世界和内心世界!这次活动这种高度区域性的写作,对当下“群岛文学”的文学叙事对象和内容构成了一种新的实践,它表明:文学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反映普遍人性,不仅仅在于个人的或吟唱或抒情或宣泄上,也表现在对现实生活、现实世界的深刻描写与叙事中。
 
      二、叙事笔法上,实现了对劳动者生活情景的现场还原
      这次征文的一大亮色就是对劳动、对劳动者的文学表达,揭示了对劳动者进行文学书写的可能性:文学如何从生活的土壤中自然生长,而非完全是被个体情绪进行生产,让劳动者感受到生活本身的力量,让人们触摸到真实存在的精神力量。当一些作者苦恼于“写什么”和“怎么写”时,这次征文也告诉我们:最打动人心的文学,永远来自对劳动者的诚实面对和对灵魂世界独特理解。
      村道弯弯曲曲,像一条褪色的布带子缠在山腰。郑明耀走得稳当,这条路他走了大半辈子,闭着眼都能摸到方向。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毫不在意,只顾赶路。远处的山海之间,炊烟袅袅升起,浅海滩涂上,有人低头拾贝摸蟹,帆影在晨光中绰绰约约。一丛丛桃花在春风中摇曳,绿野如茵,仿佛一幅绝美的山水画。
邵蓓蓓作品中的这些语言有着极强的现场感与场景性,使得作品体现出对先进、模范描写方式的文学在场性。这种出乎内心、入乎机理的的叙事语言,正是体现了文学功能在现场中的真正含义。
      王主管对着手机厉声喝道:“违反原则的事,我绝对不答应!不管是谁来说情都没用!”紧接着,他愤懑地挂断电话,那“啪”的一声,恰似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间。平日里,大家心目中的“暖心大哥”,此刻,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尽管怒不可遏,但他转过身,依旧耐心且坚定地对施工单位的办事人员严肃说道:“把作业票拿回重新办理,务必确保手续完备、现场检查毫无疏漏之后再开工。安全生产乃是重中之重,切不可为了追赶工期,就将员工的生命安全弃之不顾,违规作业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是刘小红《匠心之光:鱼山上的工业脊梁》的一个细节,“老王”的形象呼之欲出。这个“桥段”也是这次获奖征文中人物“发火”两处细节之一,可以说很有血肉:写作不是有关先进人物的浪漫想象,而是日常劳动、生活和创造;不是模范无忧无虑的诗意情绪,而是充满喜怒哀乐的真实描述。当一些作家热衷于描写咖啡香气和ktv风月时,这些作品把目光投向自己熟悉的劳动者,讲述台风对海岛的侵袭、波涛对生命的压迫的文字,获得了一种对劳动的尊重,一种对劳动者及其职责担当、奉献创造的致意,这也让作品对先进人物的叙事构成了一种反向的敬意。
      事实上,真正的文学绝不会将基层劳动诗化为田园般的牧歌,将生活的苦痛当作乌托邦式的的梦幻话语,而是将作家的目光和笔触锚定在日常性的体验上,因为劳动不是被诗化的对象,而是记忆的载体,每一处伤疤、每一个老茧都是一段未被书写的历史。在文学叙写对象不断自我化的今天,这次征文犹如一股清新的海风,将视角对准那些普通劳动者,对焦那些人物的人性光辉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上,由此,许多作品,无论是获奖的还是没获奖的,都成为一抹来自群岛、大海中的晨曦。
这种作品的意义不仅在于征文活动所获得的奖项等次,而在于产生了多少这样的佳作。事实上,当诸位获奖作品在船老大的渔网、官山大桥的螺丝刀、通舟海洋工程的电焊枪中找到与键盘共同的言说方式时,劳动与文学便在海风的吹拂下,在波浪和潮汐的呼吸中完成了一次次美丽的邂逅。
      这就提醒我们,对劳动者的品质叙写不在于媒体的宣传语言中,而在于那些被真实生活打磨出的真诚文字;文学作品的活力不在于个人情感的消费和欲望的泛滥上,而在于劳动者个体境界的表达上。这些沾着海水和波涛、带着咸腥味和烟火味的作品,或许才能帮助我们重新想象文学的边界与可能性——在那里,每一段生活都值得被书写,每一种情感都有权利获得表达。
 
     三、书写价值上:充满着社会生态的鲜活烟火与情感崇高
     这次活动,征文的叙事最终指向叙述对象的文学表达,无论是群体还是个体,是先进人物还是普通劳动者,只有当作者沉淀下去、沉下心来,身怀平等心,才有可能看到劳动所被赋予的美学价值,才可能找到一条让自己成为劳动者表达自我的路径,从而实现为劳动者和先进集体、模范人物提供主体性表达的可能性。
     早春的秀南村,清晨的白雾宛如一层轻纱,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山海之间的村落。郑明耀如同往常一般,早早起了床,收拾好那个陪伴他四十多年的药箱。药箱的皮革已然斑驳,铜扣生了绿锈,却依然结实如初。箱子里装着听诊器、血压计、几样常用药,还有乡亲们托他带的针头线脑。沉沉的药箱,装满了岁月的重量,也装满了他的初心。
这是一等奖作品邵蓓蓓《药箱里的山海》中的文字,温雅而优美,柔婉而清新,如一缕春风拂过叙述的山海,抵达诗意,有叙事也有写景,有心境也有抒情,相融相映,作品的主旨瞬间就被烘托出来,给人以美不胜收之感。这样的作品,在时代背景、海岛风情的加持下,无疑为我们提供了观察“群岛文学”创作水准的一个鲜活样本。
那些塔罐的长臂,满仓的粒料
厂房的轮廓,烟囱里飘入天空的思绪……
汇聚在石化工人额头的结晶体
让一座岛屿有了新的重量
      这些诗句来自李慧英《石化工人是另一座桥》一诗,诗句选择代表性的物象,形象地展示了鱼山这座现代石化城的宏伟与巍峨,反映了鱼山石化工人的艰辛劳作与智慧创造,并赋予他们以精神、气魄和担当,“他们挑起的担子/仿佛,也是大海的担子”,多美、多有气势的诗句!生活、工作在鱼山岛上,石化工人无疑就是文学描写的对象、叙写的视角和审美的对象之一。全诗采用“意象性”语言(苗红年的诗歌《我骄傲,我是一名工会会员》更是如此),将劳动者的形象置于各种物象、意象中,将现代的石化劳动转化为人与钢铁骨架及电流之间交流的仪式。这种书写不是对石化工业的美化,而是他们在生产实践中产生的独特体验,即通过赋予劳动以美学价值,使叙写的对象获得了超越物质层面的精神满足。
      除夕的鞭炮声渐渐落下去了,凌晨的灯光在跳动的寒意中,静静地伴着赵明珠。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去东沙参加民俗节,送给居民的剪纸还在最后的准备中。红艳艳的福字,在她的手下次第绽放成一朵朵美丽的春花,她抿着嘴笑了笑,笑容比几个月前领省劳动模范奖状时还要灿烂。此时,她还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元宵节剪纸展前,自己会累得闪腰,还会缠着腰带继续忙碌到展出的最后一刻。
      这是徐琦瑶《明明其月》中起首段的一个场景,如同镜头,可视可感,细腻而生动,具有极强的悦读性。全文用文学的笔法、简练的细节,通过主人公的三个过往,将一位教师的形象写得实在而丰满,可以说是一片短小的报告文学了。在笔者看来,如果有三篇一等奖,这篇作品概是排得上的。
但有些作品也存在明显不足,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人物事迹不够饱满。过程叙事单薄,人物形象平面化,抒情、议论流于空泛,以致先进、模范形象缺乏生动性。这很大部分是作者没深入人物内心,叙写浮于表面的缘故。
细节缺乏。这是这次征文一个普遍存在问题,也是最为突出的问题。不少作品虽然故事完整,各个板块安排精致,但现场感、场景感弱,更谈不上作者的在场感。概是作者没有深入采访、调查,而多根据报纸、自媒体材料加工而为。
叙事结构安排不妥,或头重脚轻,开头议论抒情过多;或头轻脚重,议论抒情空泛,过于拔高,事迹表述与议论宣传痕迹严重;或中间突兀,叙事对象莫名转换;有的则表现为叙事节奏平缓,没有起伏感。少部分作品对劳动关系的描写过于理想化,缺乏对现实矛盾的反思;有的文本停留在感性的讴歌层面,未能向更复杂的人性探索。
      总的来说,这次《“中国梦·劳动美·工会情”》主题征文是时下县总工会、县作协对基层劳动者时代精神的一次集中展示,是群岛文学与先进集体、模范人物的一次深度碰撞与有益探索,其价值不仅在于会员创作及其文学成果,更在于培育崇尚劳动美、人情美的社会文化生态。获奖作品所呈现出来的鲜明的群岛文学美学特征,所达成的劳动者与海洋文学的意象描画,不仅是群岛文学时下一个重要的成果,而且成为今后岱山作协重要的服务群体与主体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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