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协主办“在世界文学地图上发现清溪——汉学家、文学翻译家走进清溪村”活动
汉学家、文学翻译家抵达湖南益阳清溪村的当晚,迎接他们的是一场精彩的花鼓戏表演。舞台上,演员们身着鲜艳戏服,用婉转悠扬的唱腔演绎现代花鼓戏《山那边人家》中周立波“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故事、经典花鼓戏《刘海砍樵》里狐仙与樵夫的爱情传奇……在余音袅袅的花鼓戏韵中,中外嘉宾切身感受到清溪文学村的文化气息与温度。
这是清溪留给远道而来的汉学家、文学翻译家们的第一印象。当他们迎着缓缓落幕的夏日夕照走进村口,清溪正轻轻掀起它的美丽面纱:翻天覆地的乡村新貌,百亩荷塘飘来的沁人荷香,错落其间的作家书屋和主题民宿,一幅安居乐业的幸福图景……文学如清风入怀,悄然滋养着这座古老村落,它正以文旅融合之笔描绘着乡村振兴的清溪答卷。
7月24日至25日,由中国作协主办的“在世界文学地图上发现清溪——汉学家、文学翻译家走进清溪村”活动中,来自11个国家的12位汉学家、文学翻译家与9位湖南作家相聚这片文学沃土,共同开启了一场跨越文化与时空的文学之旅。
“因为中国文学,我们相隔万里,却一直心灵相通”
7月25日,湖南作家协会清溪书屋正式揭牌,为当天的活动拉开序幕。这是清溪村的第22间清溪书屋,也是首家以省级作协命名的书屋。随后,与会汉学家们走进周立波故居,向这位生于斯长于斯的著名作家致敬。
“周立波是一位重要的中国作家,还是一位多面手,比如他也是一位文学翻译。这座故居保存和修缮得很好,我很喜欢到这样有历史感的地方看看。”伊朗汉学家艾森告诉记者,文学是伊中两国人民相互了解的最好媒介,影响也最为长久。作为一名年轻的文学翻译家,他将努力把更多反映中国现实的文学作品翻译给伊朗读者。
一踏入清溪,西班牙汉学家高伯译就兴奋地表示:“清溪村让我看到了《诗经》里的中国、陶渊明笔下的中国,它把古代与现代很好地联结在一起。”塞尔维亚汉学家约万诺维奇·安娜动情地感慨:“学习中文这么多年,这就是我无数次在梦里看到的中国乡村的样子,荷塘、稻田,蝉鸣蛙叫,多美好啊。”
漫步清溪村,书屋随处可见。王蒙清溪书屋、迟子建清溪书屋、阿来清溪书屋、王跃文清溪书屋、刘慈欣清溪书屋……这些点缀于山水间的中国作家书屋,根据不同作家的创作特色进行了精心装饰。汉学家们在与书屋主理人的交谈中了解到,书屋由普通民居改造而来,由当地村民管理,解决了就业问题。这一切赋予了清溪浓郁的书香气,为乡村振兴提供了新路径,让游客体会到文学与自然、生活的美妙联系。
“清溪村把文学当作经济发展的引擎,这是值得学习的地方。在我们国家,文学常常被视为艺术或学术话题。到这里才发现,文学真的可以成为国家或地区深入挖掘的资源,清溪村在这方面提供了宝贵经验。”西班牙汉学家白兰的一番话说出汉学家们的心声,“这份对文学的尊重和珍视,让我们非常感动。对文学的热爱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真正未来。”
汉学家们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对清溪村的强烈感受:“清溪村虽是一个小村庄,但文学的力量让它变得伟大”“文学村庄这个创意非常奇妙,关键它还真的改变了这里人民的生活”“这个村子把我们放在了书里,这是天堂的感觉”……
下午,大家来到中国当代作家签名版图书珍藏馆,这里展陈着500余位中国作家的1000余册文学图书、百余份手稿,充分展示了我国文学事业的辉煌成就。“一个村庄有这样大规模、高品质的文学展览,真是叹为观止!”土耳其汉学家吉来感叹说。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展区,汉学家们争相指着《平凡的世界》《长恨歌》《生命册》《本巴》等陈列的获奖作品,激动不已地表示这是他们翻译过的作品,还时不时就各自熟悉的作家作品交流起来。
埃及汉学家白鑫惊喜地看到馆内展示的以湖南湘西十八洞村脱贫攻坚为原型的歌舞剧《大地颂歌》,他曾翻译过同一题材的《十八洞村的十八个故事》。“阿拉伯国家好像没有类似的报告文学。十八洞村的故事我翻译了很久,要查很多资料。这本书告诉世界,中国是怎么做脱贫工作的,在埃及出版后反响很大,感染了很多读者。”白鑫表示,他也有兴趣将这部舞台剧翻译介绍到阿拉伯国家。
观展结束时,每位汉学家都用本国语言为清溪村留下了一句真挚的祝福。哥伦比亚汉学家罗一人举起自己用西班牙语写下的寄语说:“我的这句非常简练,就是‘入乡随文’,我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入乡随俗,在清溪村就得入乡随文,文学的文!”
“全球汉学家文学译作清溪书架”启动仪式随后在珍藏馆二楼报告厅举行。“因为文学,因为中国文学,我们相隔万里,却一直心灵相通,我们虽然初次谋面,却已经算是老友相逢。”中国作协创联部主任黄国辉在主持时表示,汉学家朋友们用自己的母语把中国文学的声音传播到世界各地,构建着不同文化间交往和理解的桥梁。
启动“全球汉学家文学译作清溪书架”,旨在展示世界各国汉学家对中国文学的翻译成果,促进中外文学交流与互鉴。与中国文学打交道20多年的匈牙利汉学家宗博莉·克拉拉,此次特别带来了1953年在布达佩斯出版的匈牙利语版《暴风骤雨》。“它不属于我个人的翻译成果,却是我最想带到清溪村来的一本书。”克拉拉说,这本书曾在20世纪50年代让匈牙利读者看到中国农村的风雨变迁,也看到一位作家对土地与人民的深沉情感。整整70年后,它“重回”作者周立波的故乡清溪村,“这本书仿佛走完了它的一次文学旅程——从清溪出发,在异国辗转,再回到它精神的原乡”。
据悉,“全球汉学家文学译作清溪书架”启动后,将持续收藏广大汉学家们的译作,让它们成为珍藏友谊、珍藏人类文明互鉴的文学印记。
“正是这样的文学村庄,为人类保存着精神原乡的坐标”
“在地性与世界性——从清溪文学村庄谈起”座谈会上,中外作家、翻译家围坐一堂,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交流。大家从清溪村谈起,从文学创作、文化传承与文明交流出发,分享了各自对中国文学的理解与感悟,以及在翻译与创作中遇到的挑战与收获。现场气氛活跃而温暖,不时响起掌声和笑声。
“记不得多少次来清溪。”20多年前,作家王跃文第一次来清溪,此后每一次到此都如同“朝圣之旅”。去年《家山》英文版在英国首发,他去伦敦待了一段时间,在城乡之间穿梭时想到《傲慢与偏见》《雾都孤儿》等作品反映的英国乡村发展。中国当代文学也在真实地展现中国山乡发生的历史性巨变,这样的作品天然具有地域性和世界性。“中国作协‘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就是2022年在清溪村启动的”,王跃文说,当代作家要像周立波、柳青那样深入乡土生活,真实反映当代农民的生活与成长,特别是年轻作家要接过前辈作家们的接力棒,为新时代山乡巨变留下深刻的文学印记。
近年来,突尼斯汉学家哈立德将张炜等中国作家的作品翻译成阿拉伯文,他欣喜地看到中国乡土文学正在突尼斯乃至整个阿拉伯世界引发热烈反响。此次参观清溪文学村,他深刻体悟到:深厚的世界性永远生长自土地的根系。这或许正是中国作家永恒的土地情结——文学的灵魂终要回归孕育它的泥土。“清溪村的珍贵,在于它揭示了文学的本质。那些粗粝的泥土里藏着柔软的心灵叙事,那些看似地域性的故事实则具备跨越疆界的共鸣。当全球化浪潮席卷,正是这样的文学村庄,为人类保存着精神原乡的坐标。”
芬兰汉学家劳诺翻译了刘慈欣的《三体》和胡安焉的《我在北京送快递》。他由两部作品中的情节谈到,对于一位文学翻译家来说,如果去过小说里描述的城市或地方,会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在芬兰,有一家文化基金会成立了名为“地方精神”的翻译家旅行补助,每年资助两至三名翻译家到与他们的翻译工作相关的地方旅行。“旅行会帮助翻译家更好地完成工作。”他相信,在中国待的时间越久,他翻译中国文学就会越方便,能更好地理解一些难译的词并把它们更加准确地译成母语。
荷兰汉学家施露、保加利亚汉学家思黛等先后分享了自己的观点与经验。他们认为,在地性是文学生命力的源泉,世界性则是文学传播力与影响力的体现。本土的也是世界的,乡土的故事也可以打动世界各地的人。翻译让文学从在地走向了世界,让文学跨越语言与文化的藩篱,成为连接不同民族与国家的桥梁。要始终守护好文学这一精神家园,在对话中看见彼此。
湖南作家代表马笑泉、沈念、谢宗玉、诺亚等在讨论中表示,在地经验中蕴含着人类普遍情感的密码。文学翻译在跨文化传播中起到重要作用,翻译不仅是语言的转换,更是文化的重新安置和共鸣的创造。翻译中国文学作品时,要更加注重文化内涵的传递,让中国文学更好地走向世界。
“在地性与世界性”探讨一个村庄的文学实践,更在借此思考文学该扎根何处、去往何方。正如中国作协外联部主任张洪斌在主持活动时所言,“在地性”是具体的生活经验,是写作者的坐标;“世界性”则是被看见、被理解、被对话的可能。“世界性”不是脱离“在地”的飞翔,而是对“在地”的一次次重新发现和深情回望。翻译不是把一部作品“改装出口”,而是一次深刻的理解和再创造。
清溪村将文学深植于每寸土地,正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姿态吸引来自世界的目光。汉学家、文学翻译家走进清溪村,并非旅程的结束,而是全新的开始。这片充满诗意的土地将继续深耕在地性经验,在世界文学的版图上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