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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岱山

​ 在岱山,倾听海洋的声音

                                                     


                                             在岱山,倾听海洋的声音
 
                                                                         贾国勇
 
 
云雾和谐佛韵,滋润天下万物
 
一阵秋风起,云雾涌了过来,犹如海水漫溢,无边无际,起起伏伏,波浪汹涌,遮了回山下的路。袅袅的梵呗随秋风刮了过来,很快就充盈了我的耳膜,也氤氳了整座的观音山。梵呗和云雾融合在一起,云雾便有了无限的禅意,似有一只神秘的手操纵,随风变形,或原驰骏马,还仙人飘逸,形态各异,却是栩栩如生,让人慨叹这云雾的伟大,云雾的丰富,云雾的内涵。
随着天色渐明,远处的景物越来越明朗起来。衢港内夜灯未灭,在晨曦中如群星闪烁,辛勤的渔民准备驾船出海,美丽的海鸥伴船飞翔,更有远洋巨舱鸣笛而来,唤醒了沉睡的海港;透过云雾还能看到岱山岛的房舍栉比,其山坳葱茏缥缈绮丽,渔民行走其间如仙家踱步,更似海市蜃景,荣华无比,让人心生向往了。
此时的我,偕夫人站在观音山最高峰天灯顶,尽情地欣赏着眼前这些飘去逸去的云雾,品味着大自然丰厚的馈赠,享受着佛祖恩泽的洗礼。我这个人素来对云雾情有独钟,为了观庐山云雾,我推脱了订好的行程,整整等待了一年,选择了庐山云雾正浓的四月。在云南省盈江县旅游时,听宾馆前台的服务员介绍说当地的大娘山云海名闻遐迩,就推辞了归程,爬了一次大娘山。还有在黄山,当别人观日出的时候,我却在拍照那无边无际的云海,以至于留在镜头中的全是雾渺神秘的云雾景象。
昨天,参加“岱山杯”全国海洋文学大赛颁奖典礼的获奖作者都离开了岱山岛,因为仰观音山云雾之美,我和夫人决定留下来。享受主持师父的一番美意,我们夫妻借住在普庆寺的禅房里。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被和尚们喃喃的早课声唤醒,忙不迭地洗了一把脸,去佛殿里燃了一炷香,在小沙弥的陪同下,踏上了前往天灯顶的栈道。
观音山居于素有东海蓬莱仙乡之称的浙江省岱山县衢山岛中部,周围有九十九座山峰相拱,加之观音山,正是每一位佛家弟子修行渴望得到的“百峰胜地”。当年,观音菩萨前往普陀山时,被衢山岛的百座山峰所吸引,遂降下祥云,驻锡观音山建起了观音道场,开讲佛家的圆融无碍法门,被后人称为“观音第一道场”,“第二海天佛国”。
正因为这些,观音山的云雾就有了非常奇妙的佛韵禅境。你看,这里的云雾,没有黄山云雾的高远莫测,却有荡漾起伏的随意自在;没有庐山云雾的意象雄浑,却有飘逸潇洒的仙家风范。特别是站在天灯顶观云雾时,远处云海交融处,可见岛礁点点星罗棋布,如是杀机四伏的兵阵,更是仙家妙笔的点缀。近处,船帆在云海划过,往来倏忽,如鱼游水面无人之境,让人想到佛家的最高境界“触境无滞。如彼净空无障碍故。”
观音山的云雾是从普陀山莲花洋那边飘逸而来的。经过岱衢洋海洋气流的冲淡,原来的团团浓雾变成丝丝缕缕,犹如雄浑的男儿变成了风情万种的渔家女子。小沙弥告诉我说,观音菩萨在普陀山开刹观音道场后,派了驾前的黑熊守护衢山岛的观音道场,自己则经常腾云驾雾往来于两个道场之间,谈经说法,救苦救难。行程有时快,有时慢,说法时间有时长,有时短,所以,观音山的云雾间隔时间就没有规律,有时风起云涌,有时突兀飘来。如同参禅拜佛的弟子,有缘的可以欣赏到观音山云雾,无缘的则是难睹芳容了。
“今天的云雾变化多端,奇幻莫测,也是我看到的最为美丽的云雾!”说到这里,小沙弥冲着我施了一个合掌礼,用赞羡的口气说,“贾施主,你是佛家的有缘人了!”

 
 
浪花拍打石笋,奏出轰然作响的乐章
 
和其他地方的礁石相比,桐盘山下的礁石一改水牛卧海的形状,变成了耸立的笋状,笋脚下的海水就成了肥沃的土地。只是这土地不甘寂寞,随风而起生成千层的海花,拍打着岸边的一棵棵石笋。一阵阵海浪声传来,还能看到石笋轻轻地抖动,让人心生惊骇,唯恐一不小心就会被浪花拍得粉身碎骨……
燕窝山风景区有很多美丽的地方。燕窝山的彩石塘,以各种各样颜色的鹅卵石取胜,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五彩缤纷,在阳光的照耀下,会闪烁出迷人的光泽:还有以视野开阔为胜的向蓬山,极目望去,可观山海相连,波浪汹涌。当然,向蓬山上还有当年为秦始皇寻仙的徐福留下的风藤,不仅能治疗风寒潮湿之病,还能给人倾听历史文化的神秘之美。其实,不仅仅是彩石墉、向蓬山,或者是桐盘山,燕窝山风景区的一石一湾都是迷人的景点,俯身拣起脚下的一块沙砾,都能嗅出厚重的历史气息来。
桐盘山是燕窝山风景区的一部分,却有着燕窝山其他岛屿不具有鲜活和灵动,是燕窝山风景区的点睛之处,精彩之笔,可以欣赏石笋之美,品味植物之丰,倾听浪声滔天。这里的渔家大都建在倚山临海之处,有绿树相映,有青草相伴。时近中午,渔民们出海捕鱼,孩子们去课堂读书尚未放学,整个村子里除了我们这些叽叽喳喳的作家们,寂静无声,偶尔一条黄狗从巷子里钻了出来,也是友好地摇了摇尾巴,就顺着街道的墙根儿悄无声息地走了。院落的墙头大多是鹅卵石砌就,一些如苦荬菜类细弱的花草就生长在这些鹅卵石的缝隙中,马齿苋、野紫苏,还有鼠尾草类的小紫花,在墙根儿长得非常旺盛,任是那只黄狗踩了去,摇晃了一下身躯,依然坚挺。一枝椰子出墙来,还挂着硕大椰果,爱美的女作家纷纷站在墙角拍照:伸出了墙的椰果、墙上的鹅卵石,穿着绮丽衣服的女人,成了留在渔村的一道风景。
从渔村到桐盘山的石径被高高的茅草覆盖,处处散发着海盐的咸涩、青草的浓郁,混合在一起就有了淡淡的香味。随着向上的山道越来越高,海盐的咸涩味淡去,青草的浓郁发散,空气就变得清爽起来。石径两侧的茅草也慢慢地少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拥了上来,把整座桐盘山打扮得绚丽多彩:路边的苍耳非常顽皮地揪住了我的裤角,留下一道多情的痕迹;远处的野菊葳莛,一片片地开放,秋风吹来了一阵阵扑鼻的菊香;一棵黄栀从路边的荆棘中钻了出来,映入了我的眼帘,黄黄的果实,郁郁的绿叶,还有瘦骨嶙峋的枝条,犹如山间的隐士迎接我这个远方而来的客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山脚下那一片耸立的石笋。石笋,因形而名,其实是海礁经海水千年的冲刷才变得如此亭亭玉立。这些石笋高低不同、大小不一,耸立在海岸边接受着海水的洗礼和检阅。一个个色泽黝黑,如海滩上雄壮的打鱼汉子。错落有致的排列,如键盘上的琴键,在海浪那神奇的手拍打下,发出轰然作响的声音。这个时候,有逐浪的鸟儿飞了过来,在海浪上空盘旋,时而钻进浪中,时而一声惊诧飞上蓝天,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音符。
在每一个旅游景点,男人们总要面对这种尴尬:男人的眼中,不仅有景色,还有风险,在他们的踌躇不前的时候,女人们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向美丽景色的诱惑了。在桐盘山,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再次显现,看到美丽的石笋,还是那些弹奏着乐响的海浪,几位年轻的女作家迫不及待地顺着陡峭的石壁爬了下去,冲向了海浪中的石笋,桐盘山上瞬时响起了男人们一阵阵怜香惜玉的惊呼……

 
 
祭乐声声,是渔家对海洋的虔诚感恩
 
咸湿的海风在鹿栏晴沙打了个漩,便向海祭坛上高挂的平安旗刮了过来。随着海风吹动平安旗飒飒作响的,还有一阵阵庄严肃穆的祭祀音乐,一列祭海的队伍从这音乐声中走出,渔家男儿个个褐色的壮衣,袒露着结实的胸肌,额扎黄色的头巾,顿显英雄的气魄。四抬肩舆上坐着红木雕刻的“龙王神位”,神位后面是身披七彩铠甲的武士,把“谢洋大典”的纛旗高高举起,在海风的吹拂下舞动飘扬……
在前往参加祭海仪式的路上,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在海洋气候特有的清澈蓝天下,跳跃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黄鱼,引起了大家的一阵阵惊呼。车行至祭海坛时才发现,那条黄鱼,是树立在祭海坛上的巨大雕塑。“大黄鱼是我们的镇岛之宝,也是大海赐给予岱山人民最为宝贵的财富!”说到大黄鱼,岱山县作协主席李国平先生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他告诉我们说,岱山的野生岱衢族大黄鱼因为其成活期长,体大色黄,肉质鲜美,成为岱山名贵的特产。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岱山的大黄鱼资源非常丰富,犹如我们平原地带种植的白菜萝卜,遍地都是。
祭海开始后不久,人们便把那座红木雕刻的龙王神位送到了“大黄鱼”雕塑下方。一位头戴方巾,身穿宽袍,脚踏布云履的祭司走上了海祭坛,手捧一袭黄色绸绢的祭书抑扬顿挫地诵读起来。尽管听不懂岱山的方言,但是,从参加祭海的渔民庄严肃穆的表情上,低沉苍茫的音乐声中,依然能感受得到对大海的虔诚,对大海的感谢,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幸福日子的孜孜追求。
我国的很多沿海城市都有祭海的风俗,大都和出海捕鱼的仪式结合在一起,当祭海仪式结束,万帆同时出海,蔚为壮观;岱山的祭海仪式则是对大海的感谢,当满载渔获的渔船万里归来的时候,人们想到的不是享受小家的温暖,而是要感恩大海的赐予。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人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懂得感恩,像岱山这样的谢洋大典不仅仅是一种仪式的体现,也不仅仅是古老图腾的再生,更重要的是展现了岱山儿女博大的胸怀,以及他们淳朴敦厚的民风。
在祭海坛,我听到了李国平先生所讲的大黄鱼故事的“续集”:由于过度滥捕,在上世纪的九十年代,闻名天下的“岱衢族”大黄鱼几乎绝迹。为了让大黄鱼重新回归岱山,当地政府开始把大黄鱼鱼苗作为海洋与渔业部门增殖放流的主要品种,仅2016年至2018年两年间,就投入680万元开展大黄鱼、梭子蟹、日本对虾等增殖放流活动。大海也给予了岱山人民丰厚的回报,现在捕到的大黄鱼也越来越多了,渔民的收入更是成倍地增长。
大黄鱼的故事让我感慨万端:对我们生活在平原的人们来说,大地是母亲,孕育万物,值得我们匍匐在地;对生活在海岛上的人们来说,大海是无私的,值得他们去感恩。索求与感恩,都被一种仪式承载。所不同的是“索求”让仪式成为了一种形式,而“感恩”则让仪式有了灵魂,有文化的厚重积淀,如海水滔滔有了历史的传承,如海风氤氲让这种文化绵延不绝。
天地有灵。随着祭海仪式高潮迭起,海风越来越劲,不由分说地吹过来又迅疾地退下去,如啸聚山林的好汉,或是盘踞海岛的英雄,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哗哗作响的祭祀旗幡。船桩林立的海岸边,拴着一条条硕大的渔船,在海风的吹动下不停地摇摆,在海水的拍打下发出哗哗哗的水声。顺着海风退去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水天一线处的岛屿如琼楼玉宇耸立在云雾缥缈的海面,翻飞的海鸟如同神秘莫测的精灵,一忽儿出现在人的视野中,一忽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祭祀音乐声中,在海鸟消失的地方,我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大黄鱼逐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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