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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让岱山更美好”征文(五)

书卷多情似故人
 
胡盼丽  
 
我将书视作对自己的关怀,在疲于生计,精神落魄的时候,索性身边有书。17岁高中那年,读到《我与地坛》,抱着语文书在桌上嚎啕,那一刻觉得偶尔失利的成绩,跟生命的难头相比,不过一时的流岚雾霭;24岁找工作那年,读到《平凡的世界》,知道普通人的韧性多是熬出来的,只要未被生活的惊涛骇浪所吞没,总有抬头跃出海面的时候。
书,带来的多是平静。
也有偶尔不平静的时候,是你遇到了令人心动的文章,也可能是一首不足三行的小诗,窃自欢喜,似遇故知。
我的信箱常年有书,县里作协寄来的一部分,自己爱订的杂志又是一部分。我往往会在床头摆上两三本,睡前随机抽着来读,抽中什么读什么,有时候刚好是自己喜欢的,便觉得捡了大便宜,酣畅淋漓一口看完,有时候读到些七零八落、不知所谓的作品,便会暗自忖度,改天我也投投稿,运气好了我都能上。
很少有人会提到信箱寄书这件事,我却实在太喜欢。第一次,是那年,为了参加学校的文学比赛,拿住了买书的借口,向母亲申请了订阅的经费,一个月零花钱里面扣,还有富余。自此之后,每月的第一天便成了最让人期待的日子。
从来不翻日历的我,却格外关注那几天。我特别提醒奶奶,到一号那天帮我留意有没有邮递员经过,如果经过了,指定是咱们的书到了。奶奶像接过了一项非同小可的任务,专业盯梢,二楼的窗台能清楚看见绿色邮政的车子,于是,早上趴一趟,中午趴一趟,傍晚再趴一趟,生怕看漏了。
我到家后,奔着信箱去,打开一看,空的。
悻悻地冲上楼,嗓门扯开了喊:“奶奶,书呢?”
“书我没看到过,可能没送来过吧。”奶奶回答得轻描淡写,从厨房走出来不急不缓,围裙边上满是油渍。
“果然,你们都不会管我的书!”我愤怒的样子像一颗点着的炮仗,“每次让你们帮我记时间,根本就不在意,说了几遍都没用!”我埋怨的时候呼呼喷气,被忽视的委屈泄了洪一般咆哮着。
事情闹大了,孙女儿大把的眼泪将老人家惊得手足无措,她快跑到卧室,从枕头底下把最新一期的文学杂志塞到我手里,一边安慰着:“不要哭,奶奶早上帮你拿了。”她看见我哭,又着急又想笑,果然是十来岁的孩子,太好骗了。
婚后,我去娘家整理书籍,满满两大箱。奶奶在枕头底下压过的那本也在,还是照样挺括,封面是温暖的向日葵。
如今,我依旧保持订阅的习惯,只是二十多年过去,窗台上的那双“盯梢”的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再跑往那个信箱的,可能是我的女儿。
书,于我而言,是带着温情的。
米黄的纸页下的每个人物,或敏感,或善良,或率性,或刻薄,或坚强,不过众生尔尔。我们演绎了孔乙己,演绎了祥子,演绎了莫尔索,演绎了乌尔苏拉……
文字摆渡,情与境自会相通。
如今的阅读过于便捷,手机上各种软件,碎片化时间都可以用来阅读。但大多数人选择看视频或听播客,生动有趣,静下心来看书的却是越来越少。不苛责他人,只说自己,便是其中一例。幸好,我有那么一段对书籍翘首以盼的回忆支撑着自己,与阅读的缘分未尽,爱书买书的意志也不会轻易朽去。
我至今依然感念手捧一本书的美好,在我潜入书里的那几分钟,振振荡荡,直抵内心深处无边沉静的旷野和天空,这是一种宁静的释怀。人生一路向前,我们边阅读,边阅历。书中万物,自会在某一刻跳出来与我们相连,帮助我们构建自己的人生车轮,轮毂越大,能够越过的坎坷便越多、越深与越厚,不然,就容易卡在小沟小坎上出不来。
史铁生觉得,书要是不被人阅读,它就只是涂在白纸上的黑色污迹,而一旦被阅读,就会与读者建立关系,阅读史其实就是我们的生命史。确实,读书可以经历一千种人生,不读书的人只能活一次。人生有山穷水尽时,书中有柳暗花明处。
书,至此,是一场修行。
 
 
 
 
 阅读——书的世界
 
邵迪
 
阅读是件向内的事,它探寻心灵的幽微。读一卷书,有时如入孤山野岭,有时如入市井长巷。读罢掩卷,震撼有之,啼笑有之,失落有之,愤恨慨叹亦有之。尚不能全。
在我单薄的阅读生涯里,有几本书让我记忆深刻。
澳大利亚作家“考林·麦卡洛”创作的长篇小说《荆棘鸟》,开卷惊艳。“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
当我读到这个题记时,我是那般的惊悚!
该作以女主人公“梅吉”和神父“拉尔夫”的爱情纠葛为主线,描写了克利里一家三代人的故事,时间跨度长达半个多世纪。拉尔夫一心向往教会的权力,却爱上了克利里家的美丽少女梅吉。为了他追求的“上帝”,他抛弃了世俗的爱情,然而内心又极度矛盾和痛苦。小说深刻探讨了爱、信仰、家庭和社会变迁等主题。因其丰富的故事线和复杂的情感描写而深受读者喜爱,有澳大利亚的《飘》之誉。
我陷在梅吉与神父拉尔夫的纠缠中,为抛弃上帝走下神坛的拉尔夫而欣慰,为奔赴前程抛弃梅吉的拉尔夫而惋叹。在我的花样年华,读到了这样一本小说,《荆棘鸟》与我来说,是在我懵懂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爱情的萌芽。从此,圣洁的拉尔夫神父在我的梦里进进出出。我也想拥有拉尔夫神父,哪怕如梅吉飞蛾扑火,烈焰焚身。但这样的拉尔夫只存在作家“考林·麦卡洛”的小说中。
另一部让我涕泪交加的作品,法国作家亚历山大·小仲马创作的长篇小说《茶花女》。这部作品是他的代表作,也是第一部被译介到中国的西方文学名著。
《茶花女》讲述了一位富家青年“阿尔芒”和巴黎上流社会最有名的交际花“玛格丽特”曲折凄婉的爱情故事。阿尔芒赤诚的爱,唤起了玛格丽特对爱情生活的向往。但是,阿尔芒的父亲反对这门婚事,迫使她离开了阿尔芒。后不明真相的阿尔芒,寻机羞辱她,终于使她在贫病交加之中含恨死去。
当我读到玛格丽特濒临死亡的那几节,我泪如雨下。
作者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给读者?查了相关资料,发现《茶花女》这部小说,是根据小仲马亲身经历所写的。现实生活的悲剧深深地震动了小仲马,他在满怀悔恨与思念中,一年后,小仲马24岁,写下了这本凝集着永恒爱情的《茶花女》名著。
 
我为每一个悲剧涕泪交加,一度怨恨作者不给书中的主角,一个圆满幸福的结局。
因为现实是个悲剧,现实的投影作不得喜剧;因为悲剧被视为一种最具哲理性和深度的艺术形式,能够揭示人性的弱点和命运的无常;因为悲剧更能引起读者们的共鸣……如我,记住的都是悲剧的故事。
我也追过琼瑶阿姨的小说。轰轰烈烈的爱情,热热闹闹的桥段,情节曲折,感情细腻,读着读着也掉眼泪,但多数在过程。琼瑶阿姨的小说,大部分都是大团圆的结局。
喜剧能让人对生活充满信心,合理宣泄负面情绪。悲剧促使人意识觉醒和人格解放,让人深刻,给人沧桑。弗朗西斯·培根《谈读书》: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兵伐鬼道,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趣味。
我第一次接触的长诗,是艾伦.金斯伯格的《嚎叫》致—卡尔·所罗门。此诗问世后褒贬不一,曾被斥之为“淫秽”之作而遭禁,但也使金斯伯格一举成名,被认为是“垮掉一代”经典,二十世纪最重要的诗歌之一。卡尔·所罗门是金斯伯格的朋友,“垮掉一代"的伙伴,1949年两人首次在哥伦比亚大学精神病院相遇,从此结下友谊。
此诗带给我的震撼,不亚于一次地震。那些颓丧、腐败、阴郁、淫荡、甚至恶心的词,在艾伦.金斯伯格笔下,有种暴力美,浑身充满着张力。无法想象,这些不良性的词能拼凑出这种美,无可比拟的美!
“他们把手表从楼顶扔下算作他们为时间之外的永恒投下一票,从此之后闹钟每日鸣响十年不得安宁……”读到此处,我不禁发笑。艾伦.金斯伯格的《嚎叫》一诗是我的启萌诗,带我走入深不可测的诗的海洋。
一本书就是一把钥匙,打开通往未知的门;一本书就是一颗种子,坚实扎向大地;一本书就是一条小溪,无论顺流还是逆流,沿途都是风景。
我想,你可以得到这片蔚蓝的大海,丰茂的森林,通过阅读,拥抱这个世界。
 
 
  
 
枕边那本《温文尔雅》
汪国华
 
也许是积习所致,枕边总放着几本书,而那本《温文尔雅》是近些年的伴侣,每每坐在床沿,总会拿起书来,翻阅几页。
是的,于我来说,《温文尔雅》是别有情意的书。这本书是张嵎老师赠送的。
张老师与我有着“三同”关系:一是同乡,都是岱山衢山人;二是同学,是学兄,他应届毕业风华正茂,考入师专78级,我年届而立,民办教师招考, 为师专79级;三是同事,我先进入大衢中学,而后他也调入大衢中学。大衢中学是当时舟山农村中学(高中)教学的一面旗帜。我们这帮师专毕业的学生,进入大衢中学后,在接续大衢中学勤奋刻苦的教学精神的同时,能充分发挥师专获得的知识和思路,面对教育发展现实,提出廓大学生视野,开展阅读活动的建议,学校的阅读空气浓厚起来。张老师可是阅读的先锋,看的书多,上课引证据典,生动有趣,深受学生好评。我们针对学校图书室书籍不多,难以满足开拓学生视野的现状,提议学校增加图书室书籍。学校领导温馨地听取我们的意见,研究讨论,落实措施,除了本地新华书店购置外,还专门委派张老师去上海采购。张老师欣然受命,在上海,跑了众多书店,为学校购置了一大批时新的高价位的图书。张老师顺便为我购售一些文艺理论新书。于是,我的书橱有了《西方美学史》《艺术与视知觉》等。学校的教学抓得很紧,工作忙,时间紧,备课批改不去说,就是讲义、练习都要自己用铁笔、钢板一个个字刻写,八小时远远不够用。然而,我们没有忘记阅读,我们总会挤出点滴时间来阅读。点点滴滴阅读时间时间汇聚起来,一天竟然有将近两个钟头的阅读。当时学校每年开展一次教研周活动,引导教师以教书匠的生涯,汲取教育家的思想,要求每个老师阅读一本教育理论著作,并结合教学实践进行教学研究。1993全市教育工作现场会议又在大衢中学召开。这是1983年大衢中学现场会议后的又一次对大衢中学工作的总结。十年,大衢中学的旗帜依然飘扬,园圃花艳,固然有园丁的勤奋刻苦的培育,而阅读引来活水滋润,也是不能或缺的因子。这是一段历史,虽然已成过去,却是一个见证, 不只是学校的见证,也是我与张老师情性的见证。后来张老师考进了本科去深造,而后入浙江海洋学院任教。 在大学任教,他对《论语》进行了深入研读,成为了新型的《论语》专家,是具有真知灼见的大学教授。后来调到杭州的一所大学任教。
作了教授的张老师没有忘却我这平俗故交。假期来定海,总会来看望我。聊聊生活,自然也聊读书。他读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理论层次越来越高。而他写的书也越来越多,有对《论语》的文本解读,对《论语》的历史研究和文化研究。他每出一本书,总会通过各种途径传送于我。2010年春节期间,他从杭州返定过节,暮色中来看望我。我们谈说读书,听他说读孔子,听我聊教论,聊着聊着,就迈步离开办公室,走向了人民北路的岛上书屋。在书店巡视一圈后,他向老板娘查问有否几本图书,老板娘一听,转身到里面,好久才拿着两本书出来,其中一本就是《温文尔雅》。他非常高兴地付好钱,我们出了书店,走到三岔路口准备告别时,他向我送上那本《温文尔雅》,说,这本新近出版的文化散文,读书界评价很高,就作为新年之礼。我双手接过那本装帧别致的书,揣到怀里,握手致谢,挥手告别。
书名《温文尔雅》。 “温文尔雅”,成是态度温和有礼,举止文雅端庄之意。这书写的是待人接物之道?一到家,急忙打开透明的塑封,翻看起来。方知这书名,不只是温雅有礼之意,作者沐斋别具匠心,竟是由号称“五经之筦健”“训诂之渊薮”的中国古代第一个辞典《尔雅》演绎而来,引经据典,对历来古训家的草木鸟兽虫鱼等解说,进行敷衍引申,亦庄亦谐,纵横捭阖,评古论今,缘情言志,析理论事,一唱三叹,意味别致,令人眼亮。
可惜当时身在“江湖”,沉沦尘世,忙处繁事,未能静心细读,让她置书橱静默了多年。终于到身衰眼花,难以为力,隐退“江湖”之时,于是找出那本《温文尔雅》放在了枕边,成为可以随时静心对话的伴友。也许多了室外世界行坐的身心寄托,也许大衢中学时养成的零散读书习惯,也许老眼不能持续面字,只能在午休之际、临睡之前,拿起放大镜读上几页文字。没有动人的故事起伏,没有强烈的激情展示,没有繁茂的风华显现,沐斋引我进入的只是花园一角,田野一隅,听草木拔节、见鱼虫振翅……在平和之间,宁静之中,有雅致与幽默的“有趣”,闪着小物象的生命光泽,似杨柳风吹,春水微涟,柔柔洗刷胸襟。而在这柔和轻松淡雅之中,也会浮现张嵎老师赠书的那个情境,以及大衢中学的读书时光,只觉如坐春风,心便轻轻荡漾,有一种快感美美,有一种浅悟悠悠,让人欣欣陶然自醉
醉意淡散,快感衍生成感悟,便有知识和识见的丰富和积累,写法和词法的借鉴与迁移,思想和思路的提升与拓展。于是就有了我的《叶落春天》《四季感悟》《生命情怀》《睡莲情思》。 而《全祖望<岱山土物(六首)>趣读》,则是多角度、全方位的借鉴而成。……
老来无欲,枕边有书,读而能醉,醉而引趣,趣而为文,不亦乐乎?
 
 
                               
我与《海浪花》
 
 
周海鸟
 
有一片蔚蓝,忽远忽近,忽明忽暗。
有一件事很古老很遥远。回溯,看不到边际记不住轮廓。发生在哪一年?不记得,隐约还是离地面无限接近的海拔,够不着星星,请不到月亮,扯一片云絮入梦的年龄。
是夏天,没错!满天的星星比谁的眼睛更亮更闪。知了肝疼似的嚎叫,被吵得迈不进梦的门槛,气得差点去找一针杜拉丁扎它嗓门。
临放假的最后一刻,陈老师的办公室光线昏暗,一摞摞书山题海中,一张线条凛冽的圆脸探出来,小眼一眯,挤出笑:“过来。”
“给”
一本蔚蓝封面的书。来不及细细打量,一揖一扣,谢别。挺佩服自己心潮澎湃却没忘形,故作矜持,一步一印,脚下纹丝不乱,只有左右嘴角不可自控地上扬再上扬,快跑到耳后了。
只有去舅舅家才实现连环画自由的年代,书荒啊!父母负担我们学业之责没有余力托举爱好了。饥渴,对于书籍就是狼见了兔肉,两眼冒莹莹绿光。
那年头走路含胸低头,只为两件事,一盼能捡几毛零钱,二盼遇上点有字的纸片。去别人家上个厕所,有人拿废报纸当厕纸,简直是暴殄天物罪不可赦。于是,半天出不来了,硬是把缺角的废纸上的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夹缝的广告都不放过。
一本簇新的书塞到怀里,这不是飞来横福如获至宝嘛!
一路天蓝蓝水悠悠,横穿马路的小黑蛇,从前相看生厌,再看生怵,如今盘着蛤蟆也觉得它们相亲相爱了。夏雨刚过,草尖坠着蚌珠,松针尖嘬着甘露,目之所及,青松苍翠,青苔鲜绿,青石滑溜,欣荣有余。
将书奉之桌案,拓平,轻展。封面蓝底黑字:“海浪花”三字,浓墨泼洒,勾角拐锋处,如浪花飞卷,气势磅礴,配白色点点,形如涌潮触礁飞花四溅。蓝的浩瀚深邃,白的讨巧生动。
展阅。油墨刷印,字迹深浅,浓时若化不开的愁绪,淡时轻鸿掠影似捕风宛捉影。油墨味厚重,一如我心之珍重。
书中无绵延海疆千秋万代的史实,也无刀光剑影的壮烈,无窜天遁地的科普,更无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置于今天,定大失所望,书无大奇更无新意,它仅为小学生的习作范文。
书中记载皆为年少琐事,所见所闻所感,无一不与家庭成员老师同学闺蜜发小环环相扣,家逢喜事吃席、家乡变化感知、家乡风貌介绍、出门旅游见闻、校园结义同甘共苦、考场失意马失前蹄、年少烦恼跃纸上,童年趣事糗事一箩一筐……总结:酸甜苦辣,人生百味。
四寸见方平实普通的文字在我的眼里却成了阿里巴巴芝麻开门的宝藏。以虔诚之心,以敬仰之态,潜读勤阅,浑然不觉日出日落,月已上屋檐照天窗。母亲耳提面命,竟充耳不闻,沉于文海,浸入其意,不自拔,意难休。此时丝竹无趣,星月无光,闭户,幽居,就光,心底清明,恰久旱逢甘霖,字字滴露,行行流蜜,捧之,阅之,手不释卷。
沉之,浸之,向往之。期有朝,名可登,字可印,文可见。托腮举目远眺,红日升,跃海面,金光落大地。精诚至,铁石开,棒槌虽粗亦成针,泉虽细弱也穿石。
岁月漫长,时光幽深,终衣不解带笔落不倦,夜深露重,与影成行,蹁跹弄清影。不乱丝竹,往来无丁,惟风声,雨声一路相伴。
整个骄阳炙烤的夏季,我的心田播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正迅速破土而出,跃跃欲试。
寂寞尘埃开出花,寒来暑往间,光阴已悠长。数年之夏指间溜过,意难忘,那年知了生疼,我欢颜,辗转耕耘,初见稻穗显形。
望前路,一程风雨一程坎坷,回首,往事已无踪,唯见浪花飞溅,迎送!终难忘,那抹蔚蓝,蓝得深邃,波起浪亦生纹,纹荡漾,涟漪现,久不散!越过时光沧浪,记忆中的蔚蓝,在身后,也在前方!
 
 
 
 
阅读的翅膀
—读戴思杰的《巴尔扎克与小裁缝》有感
                                           
华裔法国作家戴思杰的《巴尔扎克与小裁缝》(2000)是一部关于文学和文学阅读的小说。讲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人们精神食粮极度匮乏,几乎没有任何书可看,两名下乡知青(叙述者和好友阿罗)偶然发现了被列为禁书的西方文学,并结识了当地最美丽的姑娘,三个人的命运就此改变。
这部小说出彩之处在于它展现出文学阅读的复杂多面性。文学阅读令人愉悦,它能给读者想象的空间,并提供无限可能,给人思想上的共鸣,行动上的勇气。但福兮祸之所伏,阅读也有其危险及未知的一面,尘埃落定之前,它可能是救赎,也可能是毁灭。
显而易见,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西方文学,为这几个青年男女提供了开向新世界的窗口,让他们见识到不同的人生和风土人情,也初尝爱情和激情,使得本来暗淡无光的生活变得色彩斑斓。但是阅读禁书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小说中多次描写一段悬崖窄路,是阿罗和小裁缝看书约会的必经之路。这条窄路只有三十厘米宽,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深渊。那里红嘴乌鸦盘旋,似乎在警告,又似乎在等待他们的死亡。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阅读文学本身就危险重重。读书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既有让人振奋的壮阔美景,又有令人眩晕的万丈深渊。
实际上叙述者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中小裁缝坠崖而亡。恰恰是这个噩梦象征着文学阅读的多重危险。它并不单指文学对三个青年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改变,更是指向小说中阿罗(也包括叙事者)对小裁缝有意识的精神改造,即以外国文学为媒介,通过阅读的手段,把小裁缝从一个懵懂的村姑改造成一位有知识有文化并且谈吐优雅的“完美”女子。
有意思的是,梦中跌入悬崖死亡的不是来自城市恐高的阿罗,而是对自己村庄应该熟门熟路的小裁缝。这似乎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因为这个阅读改造计划自始自终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是城市对农村、文明对自然、男人对女人的优越感。计划以两个知青的愿望为出发点,他们是发起者、执行者和检验者,小裁缝只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在他们的完美想象中,小裁缝读书是向“文化人”靠近,向他们俩靠近,因为只有拥有足够的文化才能有资格跟有文化的男人谈情说爱。
如果故事一直这么下去,那么就可能落入俗套,即知青下乡时陷入爱情,返城时背叛爱情,徒留姑娘独自心碎,就像“美丽”又“善良”的小芳一样。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歌《小芳》,漂亮村姑给了知青美好的爱情,在知青返城时她得到了最真挚的谢意和祝福,而这段感情将永远存于知青的美好回忆中。没人问小芳要什么,她也没说要什么,只是默默流泪,弱小无助又善解人意,这不就是男性目光中的完美女性吗?
幸运的是,戴思杰赋予了小裁缝说话的权力。这个承载阅读复杂性的女性阅读者无疑是这部作品中最有魅力的人物,她从来都不是无思想的傀儡;相反,她胆大妄为,灵动活泼,精力充沛。透过文学阅读这个窗口,她不但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而且义无反顾地从这个窗口跳了出来。
小裁缝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与当时灰色背景产生巨大反差的勃勃生机和自由自在。她的美丽是动态的,她会大笑,会上蹿下跳,会游泳跳水,会从高处“飞”落在水中,像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也会声情并茂地表演别人的故事,也同时做着自己。
小裁缝自始自终都有自主意识,更为可贵的是,她有开放的思想并付之于行动,她会做出改变,但不是盲从。这点她在故事结尾自白中说得非常清楚。说到她与阿罗之间的钥匙圈游戏,她知道很多人以为,她“就像一条狗那样笨,会乖乖地跑去,把人家扔掉的骨头叼回来”。她骄傲地宣布“我可不是巴尔扎克小说里那些年轻的法国姑娘”,那些姑娘虽然尽力为自己抗争,但作为二等公民,她们不得不在有限的空间跟男人虚与委蛇,以取得喘息的机会。小裁缝不一样,她不需要以牺牲自己的代价取悦于任何人,即使是为她读书讲故事并跟她谈恋爱的阿罗。她说,“我是一个山里姑娘,我喜欢让阿罗高兴,就这些,没得别的”。她做事情,不是因为阿罗喜欢,而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她属于她自己。
对小裁缝来说,强烈的求知欲让她看得比眼前的爱情更远。她喜欢阿罗,但是她并没有把阿罗当成救世主去拯救自己,实际上她一直在自救。她前行的脚步让她走到阿罗面前,然后又超过阿罗继续向前。在小裁缝的故事中,阿罗成了那个失去爱情的绝望的人。
故事的结尾,小裁缝说,“一个女人的美是一件无价之宝”。小裁缝终于明白属于自己的女性美的力量,并且走出自己的美丽之路。不得不说,女性的美丽的确是贯穿这部作品的主题。故事开始两个知青被小裁缝野性的自然美吸引(“她的目光中闪耀着光芒,像是未打磨的钻石和没有抛光的金属”),却又想对此做出改变,因为阿罗认为,“她不是有知识的人,至少对我来说,她还不够有知识”。换句话说,她还不够美,她还可以更完美。在这个意义上,叙事者关于小裁缝坠下悬崖的噩梦相当讽刺。细致的血腥描写都在告知读者,胆大妄为且有自我意识的小裁缝不会成为完美的女人;相反,她是改造的失败品,所以她美丽不再、生命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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