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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散文

“阅读让岱山更美好”征文选(一)

在非遗的天色里流淌叙事的云影
                   
许成国
 
 
2023年2月18日,她来到岱山,为岱山的“苏迷”作一场“海上千春  纸上江南”苏沧桑散文分享会。那天,我早早来到县图书馆,等待一场心仪中的天女散花。
正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分享会很成功,如切如琢,如吟如诉,不愧是散文大家。她说《纸上》,说《牧蜂图》,说《春蚕记》,说《跟着戏班去流浪》。她说自己的家乡玉环与岱山很像,也在东海,也枕着波浪;尽管多了一些江南水乡味,但与岱山一样,都是移民,人多从南洋那边而来。她说玉环原住民性格豪爽,敢想敢做,在风浪中颠簸,在耕作中苦乐。她说自己的《与海成双》一文,写的就是岱山,可其实也是写玉环,里面有着自己对家乡深深的爱。
她说,一块土地上的人文历史,正是这片岛上作家的写作基因。
看到“苏沧桑”这名字,还是在自己加入岱山作协后。那时,还以为是个老作家,历经尘世,饱经风霜,看晚霞红妆,其文字别有风致,恰似那声树丛中的雨滴,那根竹林中的杖黎,还有那荆棘中的点点花儿——原来散文可以这样写,脱俗可以如烟雨中的蓑笠,温雅可以如茶韵中的胭脂,自成天地而风动,自有天籁而云影。
见到她,才知自己错了。2015年12月,浙江省散文学会成立。镜头绽放之时,人影纷披之中,在名与人融山汇水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全想错了:一个丰美且气质与风韵皆俱的女子,一身透着一缕书香与知性。那一刻,我为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想象感到难为情,但还是执拗于这个说不出口的幻象——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文字何尝不是最鲜明的形象?
“他坐到巨石上,将整个身体沁入光芒,亦被光芒沁入,他不知道自己是月光,还是月光是他自己,如同梦里庄周不知是鱼是蝶,或鱼蝶就是庄周,栩栩然,蘧蘧然。月光让风和云都停了下来,让鹰回到了巢里,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读这样的文字,我似乎能听见生命在另一种世界里拔节生长,在纷繁的尘世里找到一个皎洁的自我,淡然、飘然,却不是在虚空之上,而是安顿下来,让灵魂回归属于生长者的根。这些晶莹的文字、灵动的细节,犹如一个个振翅而飞的蜜蜂,跃入读者的眼帘,带着灵动和芳香,让人陶醉其中……
在创作这幅《牧蜂图》时,她追寻养蜂人的足迹,从杭州到新疆,走过乌鲁木齐、奇台县、江布拉克、碧流河、伊犁河谷、果子沟、赛里木湖等地。她说:“我所有的文字都是沾着泥土、带着露珠、冒着热气的躬行体验,是时时奔涌的创作冲动,也是突破自我的文字野心。”
“音乐过门后,他潇洒地一个抬脚,高靴将戏袍轻轻一踢,便走出了侧幕,走上了灯光耀眼的戏台。一个风流倜傥的小生,走进了老人们模糊的视线;而一个女子走进了古代,走进了另一种人生。”
那演员一板一眼,忘情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倾诉着“吉祥”戏班对越剧的衷肠,一抬脚、一提袍,全是对戏的投入,让人窥见千百年间传统戏曲的魅力,字里行间粒粒跳动的诗性,正是内心深处属于苏沧桑自己的情感共鸣,还有与演员、角色这三者之间的共情。
2016年4月,浙江作家协会组织进行了一次“流淌的故事——来自‘五水共治’的报告”主题采风创作活动,以文学的形式讲述浙江大地上治水故事。苏沧桑就是舟山片的协调人,我也得以在对接会上近距离接触她,温和、恬静,面带微笑的善良。我的任务是走访衢山镇政府和那个衢山海水淡化厂。
合着作家们踏访的脚步与情怀深深的文字,回来后我写了《一半是淡,一半是咸》这篇报告文学,以当地政府改造和解决饮用水为主线,反映当地政府在治水等方面的努力;以主人公一辈子治水的人生经历,表达这个尘世苦乐相间的主旨。文章后来得了二等奖,并在《浙江日报》副刊“有风来”上发表,后来又入选《流淌的故事》专集。
五月,小满。
穿过荒草的时候,九岁的朱中华和双胞胎弟弟朱中民同时瞄见了三颗鲜红欲滴的覆盆子躲在一棵毛竹的根部。覆盆子的鲜甜同时抵达两个男孩的舌尖时,他们听到了小满节气后父亲的第一次砍竹声。    当当当当当……
看到这里,我的心是被激灵了一下的,为这些敞亮而诗性的文字。“空谷、阳光、雾气、溪流、毛竹”,我似乎听见文字背后竹子另一种生命形态的破土,瞅见竹子背后的色彩、纸上的那道光亮,还有山野里蕴藏的丰盈与气息。看完全文,我的内心是熨贴的,心底里不由涌起一种钦佩,一如梭罗之言:“野地里蕴含着这个世界的救赎。”
苏沧桑说,走访《纸上》主人公时,她被他的一个眼神感动了:在他面前,这些纸浆不是纸浆,而更像是一个婴儿,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对朱中华说,让我摸摸你的手,那双在水里浸泡了40多年的手,那双“层层叠叠结着白色的、厚厚的老茧和没有一丝血色的旧裂痕”的手——这位逸古斋古法造纸坊的老者,给纸以生命,给纸以温柔,给纸以千年文化以传承,而苏沧桑也将自己对纸的感知、对主人公的感佩、以及对“古法造纸”这一非遗文化的敬意融注于笔端之中。她说,自己后来对这些文字的描述一如主人公对纸浆的反复捶打,因为从“纸”中感受到了一个民族古老而绵延的元气。
她说,这是自己对古老文化的致敬。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2018年11月,浙江散文学会组织会员到“东海瀛洲”衢山采风。印象中,苏沧桑也在,我们走进了打水坑,这个被称为“绿野仙踪”的村落;走进了冷峙村(不知为何,我始终觉得新命名的凉峙不如俗成的“冷峙”得劲)、中心渔港等,回来后交了作业《海湾作证》。文中,我写了心中故乡的那种少年情思和家乡的发展变化,表达了对自然生态的深切关注。也许是文字中的那种张力、那种质感赢得了编辑的共鸣,文章先是刊发在《浙江散文》上,后来又刊发在《中国海洋报》副刊上。
“正午的阳光从茶篓无数个细密的缝隙漏进来,成为一串串圆形白光,洒在刚被我采下的一朵朵芽尖上,像一竹篓的碧玉和珍珠……”
“一上一下两瓣嫩叶包裹着一粒茶芯,半透明的,油亮亮的嫩绿,清晰的网状叶脉,细密柔弱的锯齿,紧贴着叶背微微弯曲的银白色茸毛,像初生婴儿的唇和唇间的呢喃………”
品读《与茶》,犹如听一曲舒缓柔美的音符,又像是赏一幅徐徐绽开的山水画卷,文字间,你能感受茶的片片翠绿,采茶人的叶叶劳苦。在她极富诗意的笔墨中,我能体会到一种细致的观察与灵动。
而这些诗意,来自于她的沉淀,放心身心,握住朱中华的手;放下身心,跟着戏班去流浪;放下身心,半夜三更去喂食蚕宝宝。她以自己的亲历现场、亲身体验,把一个个有可能行将退出历史舞台的七门工艺技术记述下来,自成一个“非遗”的时间链条,一群传承人的空间世界,但又是复调的,柔美中有激荡,叙写中有情怀,达到了壮阔与风致的完美结合。
她说,柔媚,是江南的一种美,那是旖旎山水的美,一棵柳一树风一脉茶的月影;灵动,是江南另一种美,也是《纸上》呈现的不可或缺的文化底蕴。这就是《纸上》,一部由七个故事汇成的书,育蚕、造纸、唱戏、采茶、养蜂、酿酒、摇船,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就在这次岱山图书馆的这次分享会上,她深情地说起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杭州,说那儿有湖风,有柳荫,然而更有风骨,一如岳飞、张苍水的印痕,披肝沥胆的,“天籁之音也有惊涛骇浪,铿锵”。这个自认为中国当代最出色的三个散文女作家之一,她以细腻与柔美的文字,织就了笔下的每一个旖旎的故事,让心灵抵达了她所营造的散文天地,片片飞羽,一尘不染。
她说自己点墨《纸上》,一点不感到拘束,以各种文体来丰富自己语言与表达,打破了文字文体的边界。她说,对于一个好作家来说,跨界是有意义的;只有大气的、大格局的散文,才会有大境界,才会走出自我的呢喃,而向着阳光。她坚信这一点,在后来创作《遇见树》等篇什中,这种散文格局一如既往,既能看到一个人的成长史,又能在人与人的相遇中抵达更高纬度的相见,重现另一个风景,即使是雨中的那一棵树、那一叶草、那一朵花。
她告诉下面听讲的“苏迷”说,惟有这样的文字才是最走心的,才能成为读者呼吸的一扇窗口,并在与读者的共鸣中共同完成一部作品的意义和价值。她说,看到自己在某一角落有一点光,有知音、有天籁,那么这散文就值了。
有人说,沧桑之名,注定是“与宇宙万物、时间之门、天地众生安安相契”,深以为然。苏沧桑的文字“一定会一如既往潇洒恣意、深情且独特”,在岁月的天色里流淌叙事的云影。
 
很想回到那本书里
——想念当年的阿兔
 
   李慧英
 
我读“阿兔”那年大概上小学五年级,那是我初次接触文字的伤痕。叫阿兔女孩的经历、身世和风雨飘摇的家庭,让我在书里读出百转千回,心被划了一道印子。为她伤心的同时,还有种年少时并不明确的惆怅,都是我之前没有体会过的。我清楚记得那些变化,仿佛能摸到心脏,自己肉身之中的一种叫情感的东西,漂浮的,游离的,无形的,存在着。心被墨印的汉字扎了一下,隐秘,没有人知道。
母亲订了《少年文艺》和《儿童文学》,每次把期刊拿回家,并不催我们读。她要忙着烧饭、备课,然后复习功课,参加民办老师的转正考试。母亲连考两年,数学都没有通过,父亲一边辅导,一边嘀咕“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我坐桌前看书,也为母亲笨而难过。然而,真正让我伤心的还是阿兔,我脑中那时还没有时代、命运、生存等复杂的概念,仅仅为她难过。阿兔是我在《少年文艺》里认识的,所以,我喜欢《少年文艺》要比《儿童文学》多一些。
小时候,家里有张八仙桌,四条边,我们三个大孩子一人占一边学习,剩下一边被母亲长期霸占。弟弟没地方坐,就随便找个地方胡乱写写作业,然后跑出去打架。他打遍了四小队所有孩子,笑嘻嘻回家。被打哭的孩子上门告状,母亲便又打他一顿,弟弟也并不计较。就这样,我那可怜的弟弟,几乎蹉跎了他整个少年时光。
我那时算是爱读书的,对书里的故事觉得有意思之外,没有任何立志的想法,只是有些着迷。有一次我去野地里摘野果,吃完嘴唇染满蓝色果渍,洗不掉。姐姐就编故事说,我看书看魔怔了,把蓝墨水当水“咕嘟咕嘟”喝了。
那会我的世界还没有图书馆的轮廓,也不知道它就是博尔赫斯戏谑的天堂的模样。在这个阿根廷著名作家描绘的意象中,天堂在书页的翻动间,在宇宙的感官和记忆里,对我来说简直不可想象。我去图书馆看书是出去上学之后,借书要办借阅证,小小的红色封皮在兜里揣着像个宝贝,里面插着一张记录书名、借出时间和归还日期的卡片。
不花钱就能读到书,感觉占了便宜,又是不安又是开心,于是加快速度归还。迁居舟山后阅读更为便利,直接刷卡就能借阅,也可以在图书馆泡上一天、半天。每一本摆放在那里的书,你不理它时,它也不搭理你,仿佛是不起眼的。而当你拿起翻开它,你与它便亲近了。那些躺下的字骤然变得立体,跳跃起来,一个个复活了。于是,有趣的人从书里走出来,陌生的城市出现在你面前,异国他乡、街头巷景让你眼前一亮。多么神奇的文字,在你的心里翻腾不休。那时,没有人知道你正在推开哪一扇门,乘上何年的轮渡,去到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你的狂欢,感觉自己就是谜一样的存在。
一本好看的书,总让人沉浸其中,放不下来。刚工作时,看书打发业余时间是常态。有一次上学时的室友敲门,我看书正起劲,就在屋子里不吱声。她知道我的毛病,一边敲一边喊“阿慧,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我说几句话就走”,喊过几遍之后,丢下一句“你不开门,那我走了”。我听着她高跟鞋的声音“嘎达、嘎达”走远。她住三楼,外出回来总要到我这里溜达一圈。我俩玩在一起完全因为爱书,上学时凑在一起读诗,在郑愁予“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是小小寂寞的城”里惆怅,在纪弦的“地球上散步”,感受他“扬起的黑手杖,沉重地点在尖而冷的地壳上”,我们一起在余光中“乡愁的邮票”上想念远在新疆的亲人,交换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在哈姆雷特的独白里,强加自己的哀愁。
行走在一本书里,在某个谜团,救赎的宫殿里。那些不可循环的时间,无法抵达的追寻,多么微妙的,不易觉察的痕迹,就这样轻轻滑过我们的少年、青春,转眼又过中年。文字的细雨洒落在我们身上,不知不觉中,荒芜的土地,顶出的几星幼苗绿了,开自己的小花,在泥土中播下小小的种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光阴里的沧桑,风雨中的飘摇,在泥泞的时光里,文字似乎是那丝看不见,却又分明强大自己的力量。
幼年阿兔在我的心上划过,她指尖的温度穿越我的少年时光,穿越我的青春,一直跟随我至今。我不知道阿兔现在何方,也不知道初识阿兔时,内心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却分明记住她出现时带给我的心痛。
去年十一月的一天,我参加岱山作协《群岛》文学四十周年纪念交流活动,地点县图书馆三楼。那天下午,我穿过图书馆阅览区,书架上林立着一排排散发墨香的书籍,犹如进入一座书的森林,让人蓦然心生敬意。香樟树的影子在窗外晃动,室内细细簌簌翻书的声音,阅读的孩子很安静,我不禁放轻放慢了脚步。我很想坐下来,在书墨的气息里轻轻翻动纸页,让金色的光芒一点点漏下来,照亮我。那天,我几乎怀着朝圣的心走过书的队列。而三楼一场文学的纪念即将开始,那些在文字中奔跑的人,正从不同的方向赶来。
我早已忘记了发生在阿兔身上的故事,她的遭遇,她的时代,她的震颤了我幼小心灵的命运。我常想,是最初的文字激活了我细弱的情感,激活了我的曾经混沌未开的触觉、嗅觉、听觉,和身体里的全部感官。它们调动了我,一股神奇的电流,让我的生命和灵性的世界刹那间触碰。这样说时,我有点想念当年的阿兔了,我很想回到那本书里,再去看她一眼。
 
徜徉在克莱尔·吉根的梦幻蓝
 
  是枝
 
吉根似乎总让故事笼罩在她喜爱的颜色里:蓝。飘着小雨的蓝色的天空,蓝色的火苗,蓝色的田野。蓝,那是哺育过乔伊斯、叶芝的爱尔兰的原色,是梦幻的色彩。吉根小说中反复出现一种颜色——蓝色,形成一套自己的小说色彩象征体系。
吉根是个自觉的短篇小说家,她写得很节制,也很聪明,对叙事节奏有着一种几乎天生的敏感。读她的短篇小说,会有一种奇异的联想,这种感觉就好像同时在看画家徐累的画,字里行间,交杂着画面上经年游荡着的马、鹿和其他禽鸟,它们在水中浸足而立,背负青花,帷幕和重屏构建的密室一如迷宫。大凡这样去写、去画的,内心都住着一位诗人,他们是在做着内心幻象的凝视,如同在梦中那样观看。这种观看既指向感官,也指向精神。
此种精神为何? 它就是吉根说的“人与人之间的沉默、孤独以及爱”。在吉根看来,短篇小说这一艺术形式,几乎天生就是用来勘探这种精神的。一九九四年,她开始写短篇故事的时候,就欣喜地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她说:“文学令人愉快,写出某些美丽的东西几乎是可以做到的,不去做它是一个耻辱。”
她的笔触是冷的,风景冷,内心也冷。人的情感,尤其微妙的情欲问题,似乎一直是她关注的重心所在。读她的文字,似乎笼罩在爱尔兰清晨的淡蓝色雾气里,一点清新,一点神秘,再加一点暗黑。
《姐妹》讲的是姐姐贝蒂和妹妹路易莎从童年到中年的关系变化。从童年时起,妹妹路易莎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而姐姐贝蒂长相普通,自小就生活在妹妹的光环之下。当已为人母的路易莎从英格兰返回爱尔兰农庄后, 贝蒂发现她的真实意图是为了夺走房屋的所有权。但是贝蒂一直是孤身一人,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座父亲留给自己的农舍,而妹妹居然企图将它夺走。不同于小时候对路易莎的忍让,这一次贝蒂选择坚决反抗。终于,在一个蓝色的早晨 贝蒂看着气急败坏的妹妹路易莎一家离去。“贝蒂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站在过道里,看着外面蓝色的早晨,露出吓人的微笑。”在贝蒂眼中,早晨是蓝色的,这与她当下的心境相关。不同的色彩运用能够恰当地烘托出人物的内心情感。蓝色作为一种冷色调,正表明了此刻贝蒂的内心是低落且忧伤的,因为妹妹从小到大并不真正爱自己,知识一味打压自己的自尊心、夺取自己的拥有之物,本该血浓于水的亲情随着妹妹的变本加厉荡然无存。
《走在蓝色的田野上》讲述了一位神父参加了曾经相恋的姑娘的婚礼,并成为婚礼的主持者,在热闹的婚礼现场,只有他一个人转身走入了蓝色的、空旷的田野中。他的头脑中并没有任何思绪,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整个故事都笼罩在淡淡的忧伤和宁静的氛围中:“黑梯山高高耸立,给田野投下奇怪的蓝色阴影。”此刻的神父揣着满心的伤感前往那位大家口中能够治愈人心的中国人家中,希望能够摆脱内心的忧愁。当神父重新在宗教和自然中找到了内心的安宁时,他对于同样的蓝色的田野又有了新的体会:“一头绵羊从沉睡中醒来, 走过蓝色的田野。”同样是这片蓝色的田野, 在这篇小说中却带有神秘气息, 神父却不再沉浸在失去爱情的痛苦中,此刻的蓝色更多地传达给读者一种静谧和安详的感觉,因为神父终于体悟到“活着真是件奇怪的事”。相较于上帝、自然, 人类是多么渺小的物种,人的生命总是由许多个转瞬即逝的瞬间连接成,不应偏执于其中的某个连接点,应该抓住当下,好好生活。神父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复活节以及更远的未来,下决心做好一名神父。
吉根为什么偏爱在作品中植入蓝色呢?“蓝”这一色彩对于她的小说描写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呢?在爱尔兰,蓝色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古爱尔兰国王的徽章上,国王形象就是置于一整片的蓝色背景中;女政治家康斯坦斯·马基维奇(Constance Markiewicz,1868-1927)使用浅蓝色作为爱尔兰国民军旗帜的底色,1542年,爱尔兰正式成立王国。她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国徽——天蓝色的盾面上绘有一把金色竖琴,而其中的蓝色则象征着爱尔兰人民的眼睛以及天空和大海。可以说,爱尔兰的民族颜色就是蓝色。吉根的小说创作表现出作为一个爱尔兰人对于蓝色的挚爱,因此她选择蓝色等冷色调作为自己的小说叙述主要色调。
吉根的小说总是交织着忧伤和冷淡,她力求刻画出人性的幽微深处。消极冷色调的使用不仅反映出作者的情感倾向,更能契合吉根创作小说的主题之一:揭示人性阴暗面。文学作品中的色彩描绘具有重要的审美价值。小说文本的阅读依赖于读者的想象,色彩词的使用让读者在想象的过程中更能体会到作者传达的意图。
    透过蓝色的幕布,可以在吉根的小说里窥见不同人的孤独、沉默和爱。“blue”在英文中有忧郁的意思,而吉根钟爱蓝色,她透过忧郁而美丽的笔调道出人生的意义,正如她写道:“每个人都需要确信一些事情。它能帮助你发现生活的意义。”
 
 
 土地可亲    
                                   徐琦瑶
 
这里,漫上心头的往事,都和书有关。
我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这些事儿珠玉般欢蹦开去,转头又仰着各式笑脸凑了上来。一串串,一团团,一堆堆,我无法一一回应,唯有让自己也成为一本书,在字里行间与他们一起融成一片土地。
我自爱最初的那片嫩土,清凉,湿润,带着雨露的新鲜味,羞怯地等一场阳光。
四年级的我,实在渴望能在全镇小学生现场作文比赛中拿奖。比赛前一天,我在林老师办公室听她讲作文,吴校长进来了。林老师搂着我的肩,说:“校长,您放心,这次比赛我们村小一定不输中心小学。”吴校长低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我知道,上次那场全校讲故事比赛中,台上的我一紧张,任下半个故事在心中不停翻腾,就是无法涌出口来,让评委席上的吴校长直皱眉。
第二天中午,我早早来到中心小学,找到考场,里面空无一人,离比赛开始还有大半个小时。我转身回到校门口,这里一排连环画书摊实在太吸引人了。之前出门的时候,身上已经带足了零花钱,这会儿刚好用上。那套《东周列国志》,家里缺的三本都在这里;《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我曾向王小娜借了好久,她总是不肯,这不那大白鹅正朝我展着翅膀呢;还有《聊斋志异》《岳家小将》《西游记》……都整整齐齐地排成阵营,等着我来深度检阅。一本本翻,一页页读,整个人像中了魔一样,完全沉浸在眼前的文字和画面中,其他的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记起来了,顿时整个人像木头一样直了,随即发疯似地跑进学校,跑到考场门口,但被监考老师拦住了,说是比赛时间已超过半小时,不能再进去了。我捂着嘴,任眼泪扑扑地掉下来,吴校长皱眉的样子、林老师承诺的画面、出门时母亲投在我身上的目光、王小娜骄傲的神情,都一一在眼前浮现。我一路小跑,一路流泪,最后抱着操场上一棵老槐树嚎啕大哭。下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从教室涌到操场,他们追逐着,打闹着,欢笑着,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能抹着眼泪,默默走开。
再次来到校门口,看到书摊,我鬼使神差地又慢下了脚步。那本《精变》刚才只看到一半,小翠和元丰后来怎么样了?还有最上面那一排书,都是新的,不知讲些什么故事?我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了带着泪痕的手。当手指触到书面的瞬间,所有波动的情绪都被冰封起来,内心那片初嫩的田野上,突然长出无数棵柔软的小草,在春风和暖阳之下疯狂地蓬勃着。
 时隔几十年,那些面孔早已模糊,唯有女孩独自在崩溃的边缘,以书自愈的选择,一直化为一股清流淌在心田。事情的结果,是否让她快要痊愈的伤口又再次流了血?我早已忘记,也不在意,只是一路努力守护心中的热土。她一点一点积攒着阳光的味道,增添着大地的厚度,让生命自然而丰美。
第一次和男孩约会,是在大三那年的秋天。夜晚说来就来,我带着心里一百头小鹿,低着头走出校门。他跟在我身后,大约五十步远。我们走过长长的北新路和长安路,穿过灯光或明或暗的隧道,经过拥挤嘈杂的城中村,踏入一条安静的小巷。我实在走累了,回头看看他,他还是离我五十步左右,见我停了,便也停下。我赌气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有一家书店,就径直进去了。书店有两层,楼下只有一间房,有点逼仄,楼上空间比较大,摆放着桌椅,简单又雅洁,看书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我坐到桌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满心欢喜地翻起张爱玲的《小团圆》。
书店里幽幽的墨香像花苞扑地绽了一下,我抬起头来,发现他正捧着一本《文化苦旅》坐在旁边另一张桌子前。我轻轻地敲了一下桌角,他没反应,我咳了一下,然后又一下,他才抬头看我。见二楼已无他人,便坐到我的对面,轻轻一笑。两人没有一句对话,又各看各的书。
秋夜沁凉,空灵而有生趣。男孩和女孩把最美好的时光,揉在了沉沉的书香之中。当然,他们也看到了头顶浩瀚的星空,和星空下沉默而丰饶的土地。
土地永远是新鲜的,她怀抱着阳光、风和空气,以谁也看不到的脚步,翻新着自己。我贴着她的身体,咀着她的芬芳,感受着她生命深处最强健的律动,慢慢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2002年春,我到杭州出差。晚饭后,想去文一路看看,那里晚上经常有人在路边摆书摊,书的质感不怎么样,但很便宜,而且不乏好书。过了一条街,方向有点吃不准了,过来一个骑车的女孩子,年龄和我相仿,也戴着眼镜。她刚好在我面前停下,我问她文一路怎么走,她指着前面说,过这个红绿灯,向右拐,直行,再过2个红绿灯,就到了。我道了谢。她刚跨上自行车,又停了下来,说:“我正好也是同一个方向,要不你坐到我的车后座上吧。”边说边把车后座上的一个塑料袋取了下来,准备放到前面的车兜里去,是满满一袋书。我执意抱着这袋书,坐上了她的车。旁边一辆自行车经过,车上人和她打招呼,看到了我,问她:“你们姐妹俩出来啊,这是你姐姐还是妹妹?”我和她同时哈哈哈地笑了出来。对方也意识到了什么,笑着从我们前面骑过去了。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但应该都是开心的。
分手的时候,我帮她把书袋子重新架在车后座上,她笑着问我:“你是来文一路买书的吧?”我点点头,问她怎么知道的。“我俩长得像呗。”她甩了一下马尾辫,右脚一蹬,自行车唰地冲出去了,很快消失在人潮之中。
爱看书的人大概真有一副相似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么这明眼人应该也和书有缘,他们识得书的气息和性情,识得那一片土地神秘的力量。
往事不曾如烟,也没有远去。他们收藏了无数个“我”,这些“我”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在我走完漫漫长路的那一天,他们将带着“我”来到土地深处,告诉那里的人们:
“我”来过,且读过。
 
 


 红墙下的顿悟
当《故宫里的中国》照进现实
 
 吴  宇
 
 
前年秋天,在故宫书店买下祝勇的《故宫里的中国》时,我正被工作压力搅得心浮气躁。鲜红色的封面像一块沉静的城砖,塞进行李箱后就沉在箱底,再也没有翻开过。
直到今年重游故宫,在神武门排队时听见导游述说着“紫禁城占地72万平方米”的冰冷数据,想起了背包里这本落满了灰尘的书本。于是抽空重新翻出来,这一读,竟让眼前巍峨的宫阙褪去旅游景点的外壳,显露出温热的文明肌理。
一、青砖上的指纹
晨光初透时,我跟着第一波的游客穿过端门。琉璃瓦上凝结的夜露正化作细雾升腾起来,将太和殿的金顶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从午门穿过时,书里那段关于“五凤楼”的描写蓦然鲜活了起来。祝勇说,这个形制来自《周礼》“天子五门”的古老规制,但真正让脊兽开口说话的,是他发现的秘密——某次修缮时,工匠在琉璃瓦内侧发现了永乐年间的指印。
我摸着冰凉的铜钉朱门,意识到自己双手抚摸的可能是六百年前某位匠人掌心抵过的位置。铜钉表面细密的氧化纹路像年轮般延展开来,阳光斜照时折射出颜色不一的铜绿,恍若时光在此处沉淀出深浅不同的印痕。
在太和殿前,旅行团都在仰头数屋顶的脊兽,我却蹲下来细看金砖。晨光中,澄浆泥烧制的砖面泛着温润的乌金光泽,砖缝间沉淀的香灰在风里微微颤动。书中说,每块方砖要经过选土、练泥、制坯、阴干等二十九道工序,光是把它阴干就需要7个月时间。
想起上周因为某个项目周期被压缩,自己和同事争辩的片断,此刻,砖缝里似乎渗出匠人们不急不躁的呼吸,于是,心绪好像一下子就平和了许多。
余秋雨写故宫爱用“巍峨”“沧桑”这类大词,祝勇却带我们去看那清朝的老照片里,工匠们如何像蚂蚁搬家般运送三百吨的云龙石雕——不是用“伟大”来概括,而是提到了寒冬里泼水成冰的具体细节。
前几年在浙江东阳影视城,那些簇新的仿古地砖虽然尺寸规整,却因过度打磨失了天然肌理,如同流水线上包装完美的冷冻食品。现代机械复制的完美,终究抵不过手工痕迹里流淌的温度。
二、裂缝里的光
穿过保和殿西侧的月华门时,晨雾已散尽。隆宗门匾额上的箭簇在正午阳光下愈发清晰,导游正讲解嘉庆年间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书里的段落又从脑海跳了出来:祝勇考证出这不是白莲教起义的见证,而是太监们火并留下的伤疤。这让我想起单位荣誉墙上永远光鲜的集体照,真实的创业史何尝不是浸满咖啡渍的会议记录本?
拐进东筒子夹道时,书里描写的“阴阳巷”有了实感——西侧屋脊的阴影切割着春日正午的阳光,恰似故宫作为文明综合体的明暗交织。墙根处几株蒲公英从砖缝里探出脑袋,黄花映衬着斑驳的红墙,想起书中记载的往事:萨满教的乌鸦曾落在坤宁宫神杆,耶稣会的自鸣钟在交泰殿报时,就像这些倔强的野花,总在森严秩序里找到生长缝隙。
在御花园连理柏前,遇见拍婚纱照的新人。新娘的雪白头纱拂过苍劲的树干,与树冠间垂落的祈福红绸缠绕成奇妙的和弦。这棵柏树据说是乾隆为悼念富察皇后所植,但祝勇更关注树皮下暗藏的嫁接痕迹——主干的皲裂处可见明显的接驳疤痕,新枝从伤口处蜿蜒向上,在五米高处与旧枝完成不可思议的合抱。就像他在乾隆花园发现竹丝镶嵌墙面的西洋透视法,总能在皇家叙事里打捞出人性的微光。
想起小时候,外婆总是把旧衣服裁剪后给表弟穿,褪色的补丁里藏着比华丽服装更动人的温度。去年在东阳清明上河图景区,那些刻意做旧的仿古建筑,虽然形制准确,却少了这种时光层叠的质感——没有哪个剧组会为了拍摄影视剧而耐心等待二十年,让爬山虎在墙垣绘出一圈圈真正的年轮。
三、飞檐上的风
黄昏的阳光将影子拉得老长。坐在景山顶上万春亭啃面包时,整个故宫在脚下铺展成青灰的波浪。太和殿的鸱吻正将最后一缕阳光折射成金线,中和殿的歇山顶如浪尖般次第涌动。飞檐的曲线源自《诗经》“如鸟斯革,如翚斯飞”的想象,此刻看层层叠叠的歇山顶,真像无数展翅的鲲鹏。祝勇为何总爱用“呼吸”来描绘那些古建筑——太和殿屋脊的仙人走兽不是死物,琉璃釉面在风蚀中形成的细密气孔,恰似它们替不能言说的工匠们吞吐着人间烟火。
下山西行至断虹桥,特意寻找书里写的“护裆狮”。当看到那只抓耳挠腮的小石狮,哑然失笑之余眼眶发热。其他学者多在考证它的建造年代,祝勇却读出工匠在森严体制下的幽默反抗。狮爪下的绣球纹路已模糊不清,但捂住下腹的滑稽姿态历经六百年依然鲜活。在东阳秦王宫影视基地,那些崭新石狮虽然雕刻精细,却因过分端正失了灵气——真正的历史现场从来不拒绝人性的褶皱,就像断虹桥栏板上的荷花浮雕,有的花瓣被摸得油亮,有的却藏在阴影里含苞待放。
出神武门时,暮色初降,护城河的水纹把角楼的倒影揉成流动的墨色。对岸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晚霞,与角楼的金顶构成时空折叠的奇观。书中说,故宫是“摆满棋子的棋盘,而历史是永远下不完的棋局”。
用手机记录眼前的画面,取景框里飞入几只燕子,在城楼斗拱间画出灵动的轨迹——这些年年往返北京与南方的候鸟,翅膀下掠过的是与故宫共生的六百年。那些在砖缝里绵延的耐心,那些把二十九道工序揉进方砖的专注,此刻化作护城河的水波,轻轻荡涤着这个时代快节奏的焦虑。
回家路上,摸着书里夹的银杏书签——上次参观时在十八槐捡的——叶脉间细密的纹路与太和殿金砖的冰裂纹重叠。终于读懂祝勇的深意:故宫从来不是供人瞻仰的标本,而是仍在生长的生命体。就像东阳木雕师傅复刻的故宫窗棂,虽然能仿出形制,却雕不出真正古木在四季更迭中养成的呼吸节律。
当我们在金砖上看见指纹,在飞檐间听见风声,那些沉睡的文明基因,便在我们的凝视中悄然苏醒。暮色中的神武门轮廓渐隐,但我知道,明早第一缕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时,又有新的故事在砖缝里萌发出新芽。
 
 
 

书香相伴情久长
 
王海明
 
 
秦观词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看上去感觉很洒脱,其实内心里又藏着多少的无奈啊?“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卓文君的《白头吟》,吟出了就算老到满头白发,也不会分开的爱情承诺。其实,无论爱情,还是其它,内心真正的喜欢人或物,怎么会不希望能够常伴永随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琴棋书画,诗书茶酒……各各不同,不论雅俗,不管贵贱,属于自己的就好。一间书斋,一杯清茗,手不释卷,于我来说,那何尝不是人生的幸事呢?明代李诩于《戒庵老人漫笔·古人引用的谚语》中言:“人可一日无食,但不可一日无书。一日无书,百事荒芜。”读书明理,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其实都始于某种机缘巧合,来自于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如同我之爱上阅读,也不例外,命运的齿轮在某种选择之后开始转动。初二那年,懵懂无知的少年突然开了窍,居然喜欢上了邻班的小姐姐。小姐姐是个学霸,成绩一直霸榜,酷爱阅读,尤其喜欢文学,时有文章在报刊电台发表或播出。
年少的时候,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在心房里兜兜转转,思来想去,反复熬煎,表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甚至故作疏离。古人语,爱屋及乌,此话真的不假,不知何时起,少年也喜欢上了阅读,喜欢上了文学。他偷偷地搜集小姐姐发表的文章,细细阅读,从字里行间,点点滴滴,去猜测小姐姐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那时家里拮据,没有多余的钱买书,少年在学业之余,就开始往学校的图书馆跑,因为那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图书,还有邻班小姐姐也在。他在图书馆里,用一个又一个的笔记本,成段成段地摘录下那些佳句隽语;在家里那盏昏暗的台灯下,用稚嫩的笔触,开始堆码那一个个方块字。当第一篇文章化为一小块豆腐大小的铅字时,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感觉似乎距离小姐姐更近了一些。
学校每次都会把学生发表作品的报纸张贴在橱窗里,他的那篇文章也理所当然地被张贴了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小姐姐一定会看到他的文字,不过那天,的确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可是,生活还是安静得如古井里的水,一点波澜都没有。小姐姐站在橱窗前,细细地读过那篇文章,他在某个小姐姐看不到的位置看到了这一切。
日子还在继续,一天又一天,在忙碌的学习生涯中,他始终藏着那份情愫,但是看向小姐姐的眼神却总会偷偷地暴露一些什么。他的学习成绩原本就不错,这一年他放弃了很多无意义的活动,加上大量的阅读,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当然小姐姐更加优秀。那个年代,“跳农门”是很多家长的愿望,是乡民们所渴望和憧憬的。小姐姐不出意外地被第一批录取的师范学校收入囊中。
中学的校园,再没有了小姐姐的身影,少年的心事却依然在生长,已经到了枝叶繁茂的时候。少年每天发奋读书,大有成为学霸的趋势。他依然关注着小姐姐的生活,依然关注着她发表的作品,在日记本中记录着对她点点滴滴的思念,他想,也许有一天,她可能会读到这些文字。他想着有一天,他也能考入小姐姐所在的那所师范学校,继续那未竟的情缘。
然而,一年后,少年凭借优秀的成绩,毫无悬念地被当地一所省重点高中录取。原本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两颗年轻的心,一段没有曝光的情,在人生的岔路口应该戛然而止,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像两条铁轨,永远没有再交集的时候。
我前面之所以说冥冥之中,正在于此。少年得知自己未被小姐姐所在的师范学校录取的消息后,辗转反侧,正如《诗经》所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在经历了几天的煎熬之后,少年作出了一个最大胆的抉择。他找到了师范学校的招生办,拿出了自己的高中录取通知,表达了想就读师范学校的意愿。没想到,这事还真的成了,几天后,他竟真的收到了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可能是那时的招生制度还比较松的缘故吧,才让少年如愿以偿。
当少年又在校园里看到这位小姐姐时,他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人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小姐姐来迎接这位新来的小学弟时,也认出了他,她很高兴母校又送来一位优秀的学子。也许是远离家乡,身在异地的关系,同乡的友谊相对来说要胜于一般的同学。小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阅读,喜欢文学写作,少年一年来也发表了不少的习作,他们经常聚在图书馆一起阅读,在学校的写作社团里交流写作的体会。小姐姐早已是学校写作社团的负责人,少年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社团,彼此有了更多交流的时间和空间。
思念的种子萌发生长成的阴翳,终于展现成为一片巨大的绿洲。小姐姐也早已在少年那一汪如水的眼眸中,读到了不一样的情愫。其实,在中学时,小姐姐就已经感觉到这位少年落在自己身上那不一样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眼神,居然出自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身上,她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两人聊文学,谈理想,不由自主地谈起了爱上阅读的初衷,爱上文学的缘由。小姐姐认真地说,文字是有温度的,是有情感的,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有文字陪着,内心就会充满勇气,似乎有好朋友在身边陪着你,喃喃细语。少年深情地说,喜欢上阅读只因一个人,因为她喜欢,所以我也喜欢,喜欢久了,就变成了爱,爱上阅读,爱上文学,成为了自己最好的陪伴。
就算是石头,也读懂了少年的心事,何况是冰清玉洁的小姐姐。此后,校园内时常可以看到他们俩一起缓缓同行的身影。在校园的书香中,他们一起徜徉,共同的爱好,让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文学。后来,他们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不是虚构的故事,我只是采用了第一人称的方式来讲述。这个少年就是我的同学,这个小姐姐也是我的校友。那天,当他在酒桌上,端着酒杯,带着微醺,缓缓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内心已经被深深地触动了。
在这个静静的夜晚,我在记录下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在羡慕着他们红袖添香的生活,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书香中品味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我们都说阅读让生活更美好,其实生活也会让阅读更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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