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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月饼里的岁月与传承

藏在月饼里的岁月与传承
 
□郭少伟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个中秋。年岁渐长,记忆深处的月饼往事便越发清晰。
每到中秋,无论家境如何,各家总要备上几包月饼。油纸裹着的甜香勾人馋意,可这些月饼多是走亲访友的“心意载体”,自家吃到的反倒常是亲友回赠的“流转月饼”。送月饼有不少讲究:给父母、岳父母等至亲或敬重的师长,要提前两三天登门,手里的月饼用细麻绳捆紧实,四方红纸上的折痕都捋得平整;给远房亲戚,随手递上转赠的月饼,便算没忘记对方。有时,自己买的月饼会兜兜转转回到自家,纸绳的蝴蝶结还带着旁人的温度,像一场月光下的温情轮回。送月饼的话语很简单,一句“过中秋了,给您送些月饼”,长辈笑着推让后便会收下。
曾替父亲送月饼,留下一段趣事。那年中秋,父亲让我给李伯伯送月饼,叮嘱要学着寒暄,先问“吃了没有”。我攥着月饼跑到李家,李伯伯刚从厕所出来,额角还沾着汗。我脆生生问出那句叮嘱的话,他愣了愣,哭笑不得地说我问法实在。我瞬间语塞,脸颊发烫,直到他接过月饼温声道谢,才拘谨鞠躬后离开。
这场小插曲很快被中秋夜的团圆暖意冲淡。中秋夜的月光洒在院子梧桐叶上,映出斑驳叶影。父亲搬来小方桌,母亲端出吃食主持祭月。桌上的核桃是自家树上结的,花生是地里刚收的,唯有月饼是亲友所赠——家里买的早已送了人。母亲双手合十对月许愿,盼全家平安、庄稼丰收、母猪多产、儿女有出息。她的影子斜映在月饼上,许愿声都沾了甜意。
许愿结束,便是分月饼。母亲用干净菜刀将月饼细细切开分给家人,五仁混着冰糖的甜意让人满足。多数月饼会被她用油纸包好、裹上粗布,锁进衣柜“留作大用”。往后打开衣柜,月饼的香甜混着樟脑的清苦,成了童年特别的记忆。只是月饼放久会变硬,儿时总以为月饼本就该是硬邦邦的模样。
这些硬月饼,母亲从不舍得吃,全留作我和三哥的“劳动奖励”。当时我俩放学后要打猪草,母亲定下规矩:谁打得更多,多得一块月饼的份额。一个月饼竟被母亲切成十六份,每份大小均匀。三哥贪玩,猪草总填不满竹篮,回家前会把草抖蓬松蒙混,倒草堆里便露了馅,母亲只是笑着戳他额头。我虽知道要薅满篮才回家,却也偶尔抵不住玩的诱惑,倒草时会悄悄往大草料上倒,不想单独展示。母亲看穿我们的小心思,却总说“俩娃都尽力了”。我俩从不计较,分到的月饼碎屑都会递到对方嘴边,笑着践行母亲“好事见面分一半”“兄弟同心土变金”的叮嘱。
如今再吃松软的月饼,总觉甜腻异常。没有儿时硬月饼的香甜,那硬硬的月饼里面早已混着兄弟分食的满足、母亲的许愿声与“待人要诚、兄弟要和”的叮嘱,揉进岁月,酿成独属于那时的回甘。
如今的中秋之夜,在母亲的影响下,家中的祭月仪式依然如故地进行,唯一不同的是,仪式的主持者已换成了妻子。她将茶几搬到阳台,精心摆放上核桃、花生及各式水果,却特意避开了香梨,理由是“梨”字与“离”同音,显得不吉利。月饼也换成了苏式莲蓉和广式豆沙,口感松软至极。她合十向月许愿时的姿态与神情,恍惚间竟与记忆中母亲的身影重叠。在这样温馨的氛围里,我仿佛看到了岁月的流转,传承的力量正通过这小小的月饼,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间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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